大家都听懂了周驯的言下之意。
萧旭然怎么想的不清楚，一旁的周家两兄弟却听得心惊。
周星熠：“祖父您的意思是，给太子下毒的人是陛……”
“我可没这么说。”周驯抬眼打断他。
“太子中毒的消息是今日方传开，是真是假不得而知，即便是真，也一定就是五年前太子全盛时期中的毒，许是有人在这五年间趁着太子体弱疏于防备下毒手也未可知。真相究竟如何，暂还不能下定论。”
“中毒一事不管真假，太子能容许此事传开，若真是中毒，太子十有八九是已经找到了解毒之法，不然以太子的谨慎断不会容许此事传出去一个字，不管愿不愿意，老夫都不得不承认太子是个心有黎民的合格储君，如今他国作观望状不敢轻易犯大燕朝疆土都是因着太子早年征战沙场带来的威慑。一旦太子中毒命不久矣的消息传开，边疆必乱，若无不能万全，太子不会容许这般不利的消息传扬开来。”
“现在我们就只能盼着是老夫多想了，太子中毒只是谣传，或者太子中毒为真但并未寻到解毒之法，不然……”周驯微顿，眼神冷沉下来，“不然情况会于我们非常不利。”
“太子若没有中毒，他就是如我们看到的一般因着在战场重伤落下病根，如此他想要将身子调养好短时间内是做不到的。中毒则不同，若有解毒的办法，一剂解药下去毒很可能就尽数解了，便是没有解药，太子选择在此时将事情闹开，定也是有别的打算。”
萧旭然心情沉重地接话：“不管太子皇兄是何打算，都免不了会牵连到咱们。”
“牵连还是轻的，怕就怕我们会成为他们争斗的牺牲品。”周驯抬眼睨向萧旭然，“这几年殿下愈发得陛下重用，连带着一心辅佐殿下的周家也日渐荣光，陛下已生不满，殿下和五殿下因一个夏家夏欢言就多番受陛下责罚就是最好的证明，不然凭他勇诚侯府再如何权势滔天，陛下也不会容许皇家颜面这般被人踩在脚下。”
“陛下忌惮手握三十万夏家军的勇诚侯府，又何尝不忌惮日渐坐大的承王殿下。动不得勇诚侯府陛下便已是十分不快，殿下还与五殿下一而再再而三在勇诚侯府面前丢失颜面，陛下自然会迁怒。更况陛下应该也不想看到他的皇子与他忌惮的勇诚侯府联合起来。”
所以是给他们试图拉拢勇诚侯府的教训也好，是见他们承王一党日渐势大心生忌惮也罢，父皇借着夏欢言的事给他和五皇弟惩罚都是必然。也正是因此，从太子皇兄失势后就得父皇扶持的他才会在父皇面前失了宠，父皇转而扶持起了洛王萧旭纶。
夏贵妃得宠，但夏贵妃背后是父皇不喜的勇诚侯府，是以父皇从未显露过要重用洛王的心思。现在父皇却动了扶持洛王之心，多半就是想以此断绝承王一党与勇诚侯府达成同盟的可能。
他原本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父皇容许五皇弟与勇诚侯府结亲，甚至亲自给五皇弟和勇诚侯府嫡长女夏芷歆赐婚，他以为父皇是默认他与勇诚侯府结盟的。尽管从前不是这样，在得知父皇很可能已经觉察他和五皇弟只是假装不和时，也该是这样。
毕竟父皇从未有过任何要解除五皇弟与夏芷歆婚约的暗示。
不解除二人婚约，父皇不就是默许了勇诚侯府为承王助力吗，岂料他真与勇诚侯府新找回来的女儿夏欢言有所牵扯暴露心思，父皇就对他不满了起来。
萧旭然显然忘了有个词叫君心难测，也忘了有个说法叫帝王疑心。
崇德帝不希望有人威胁到他的皇位，却也不希望他大燕朝皇室当真后继无人。他会乐意培养优秀的继承人，但这个继承人又不能太过优秀脱离了他的掌控。
“所以外祖父才会煽动五皇弟去行刺夏芷歆，目的是故意将把柄往父皇跟前送。五皇弟是本王的一大助力，五皇弟若出事，本王便如同失去一只臂膀，如此一来……”
萧旭然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些：“如此一来，承王一党实力必会大大折损。即便如此，我们也必须得将五皇弟推出来牺牲，因为只有这样父皇才不会继续盯着本王。”
“承王殿下，这几年太子与陛下之间越来越剑拔弩张，太子不满陛下不管是因陛下不顾念过往情分趁他受伤夺他兵权还是因……太子当真中了毒，且那毒还可能与陛下有着某种联系，太子与陛下维持的虚假平和已然岌岌可危，彻底撕破脸不过早晚。”
“待到二人彻底撕破脸，陛下动不得太子，很可能会寻别的人出气，我们可不能做那个被陛下拿来出气的人。这种时候，有所折损降低了存在感才是最正确的做法。于眼下而言，我们确实损失惨重，但于长久来说，对我们是有利的。待到陛下与太子斗得你死我活，我们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萧旭然不得不承认周驯所言在理，就眼下而言，这确实是最好保全自身的办法。
眉头忽而深拧，也不知是何人给太子下的毒，怎么不直接将人毒死了事！太子若死，可能会有很多麻烦，首当其冲就是对大燕朝虎视眈眈的漠北，可再怎么样情况应该都不会比太子活得好好的更糟糕。大燕朝没了个太子难道就没别的将领可用了？大燕朝百万雄兵难道还对抗不了区区漠北？
与周驯不同，周驯不确定萧旭尧是不是真中毒，萧旭然这几日都待在宫中，打探消息更方便，他很确定萧旭尧就是中毒。而能让东宫上下乱成那样，让父皇下令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出动，连在宫中休养尚在病中的李赟都被拖到了东宫待命，定然不是寻常的毒。
是皇室秘毒“落殇”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有一点，萧旭然仅仅只是觉得太子中此毒可能和皇帝有些关联，却不认为毒是皇帝下的。
在萧旭然看来，对太子的宠爱那样不加掩饰半点不作假的皇帝不可能真舍得杀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