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河之水奔流不息,浑浊的浪涛拍打着两岸的泥滩。
贾玌勒马立于高坡之上,身后大军如黑云般铺展开来,枪戟如林,旌旗蔽空。
微风拂过,他伸手摘下遮面的兜鍪,露出双眼,遥遥望向河对岸——
沈阳城的轮廓已经隐约可见,黑沉沉的城墙如一堵横亘于天地间的铁壁。
而在城外的旷野之上,数万八旗军早已严阵以待,战马嘶鸣,甲胄泛寒!
"都督请看。
"熊文龙递过千里镜,
"沈阳城墙上的守军,比三日前又多了三成。
"
贾玌调整镜筒焦距,城墙垛口后闪动的铁盔清晰可见。
更引人注目的是城外连绵的营寨——八旗骑兵正在河滩操练,战马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毛志远啐了一口:
"皇太极这是把棺材本都掏出来了,看着情况又是强行征召城中百姓了!
"
河对岸突然响起低沉的号角。
一队正白旗骑兵逼近河岸,为首的将领摘下铁盔,露出多尔衮那张年轻而阴鸷的面容。
他举起马鞭,隔着几百米河面直指贾玌。
"他在邀战。
"
熊文龙眯起眼睛。
贾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将千里镜递给身旁亲兵,目光紧紧锁住多尔衮。
“毛头小子,倒是心急!”
熊文龙和毛志远同时转头,用怪异的目光看向贾玌。
熊文龙甚至下意识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已听错了。
"都督...
"毛志远斟酌着词句,
"多尔衮今年二十有六,比您还年长九岁...
"
贾玌一怔,随即失笑:
"本督说的是他心性。
"
言罢,他收回目光,看向二人,“苏谨言部到哪里了?”
一名亲兵赶忙上前一步,抱拳答道:“启禀都督,苏将军所率部队进展顺利,再过一日便能够抵达浑南渡口。”
"苏瑾言部到何处了?
"
毛志远立刻抱拳应答:
"按行军速度推算,明日午时便可抵达浑南渡口。
"
“好!”贾玌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芒:
"皇太极想玩野战,本督陪他玩到底!
"
他抬手指向浑河:
"如今正值雨季,河水湍急,大军难以强行渡河。
"
转身挥手下令——
"命辅兵营即刻搭建浮桥,辽阳水师渡船随时策应!
"
"熊文龙!
"
熊文龙当即上前一步,肃然抱拳:
"末将在!
"
"浮桥修成后,你率先登营及三千精锐夜渡浑河,在北岸抢滩立营!
"贾玌目光如刀,
"记住,此战关键在'半渡'二字——绝不可给八旗骑兵趁乱截杀的机会!
"
熊文龙沉声应诺:
"末将必死守滩头!
"
贾玌又回头望向沈阳方向,
"我军主力在浑河牵制皇太极主力,待苏瑾言部到位后——
"
"三路合围!
"
"命苏瑾言从东侧强攻沈阳城,把八旗兵往抚顺方向逼退!那里有我们准备好的'礼物'等着他们。
"
众将相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振奋。
沈阳城破——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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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推移,三更天,乃是人最为困倦的时刻。
浑河水面被搅得浑浊,浮桥的最后一根缆索完成系紧。
辅兵营的号子声渐渐停歇,取而代之的是铁甲碰撞的铿锵声——熊文龙的六千人精锐已在岸边列阵完毕。
这六千人,去除先登营精锐,其余尽是骁勇善战的辽东老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