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盯着两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忽然一动。
想起在轧钢厂看见曹远被众人簇拥的场景,喉头忍不住滚了滚。
“出去。”他突然摆手,“以后少来这套。”
待两人讪讪退出去,他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后勤处”三个字,久久没动。
崔大可和许大茂讪讪退出门,走廊里没旁人,
崔大可立刻撇着嘴摇头:“老领导这胆子,被曹远那小子吓破了吧?”
许大茂斜睨他一眼,手指蹭了蹭中山装纽扣:“你懂个球!”
崔大可脖子一梗:“那又咋?他都把咱们撵出来了,还能默许咱整治曹远?”
许大茂冷笑,压低声音:
“没看见他攥着搪瓷缸子的手紧得发白?杨厂长在轧钢厂那么多年,现在被雪藏,能没气?”
崔大可挠了挠头,语气弱了几分:“你就敢断定他默认?”
许大茂挑眉,“哎,你这脑子,还是赶紧回石景山杀猪去吧!。”
崔大可脸色铁青,“就算这样,也轮不到你教训我——”
“得了吧你。”许大茂打断他,
“赶紧去锅炉厂找张厂长,就说让他自己去和曹远协调!”
崔大可瞪眼:“你咋不去?”
许大茂嗤笑:“我?调配科科长是你,还是我?”
说完甩袖就走,走到拐角又回头补刀,
“对了,晚上回家注意身体啊,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崔大可脸涨得通红:“许大茂你——”
话没说完,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他忙噤声,狠狠瞪了眼许大茂的背影,转身往楼梯口走。
崔大可黑着脸回到办公室,盯着桌上的铁皮电话直皱眉。
攥了攥拳头,抓起听筒拨号码,食指在转盘上敲得叮当响。
“喂?第一机床厂吗?接张厂长。”他嗓子压得发黏,手指蹭了蹭中山装前襟的油渍。
等了半分钟,听筒里传来闷雷般的吼声:
“崔科长?钢材指标到底啥时候批?”
崔大可赔着笑:“张厂长您别急,这事……”
“别急?”张厂长嗓门震得听筒嗡嗡响,
“我机床上二十台镗床等着下料!再拖下去,月底拿啥给工人开响?”
崔大可眼皮一跳,往门口扫了眼,压低声音:
“不是兄弟不帮忙,轧钢厂新上来的曹厂长卡着指标不放,说啥‘先保自家生产’……”
“放他娘的罗圈屁!”张厂长拍桌子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一个毛头小子懂个球?老子当年打鬼子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崔大可捏着听筒往后躲,耳麦硌得耳朵生疼:“您看这事……”
“看个屁!”张厂长吼得听筒里电流滋滋响,
“你给我原话捎给他——再卡老子的钢材,明儿老子带人堵他厂门口!”
崔大可心里暗笑,故作生气道:“你敢?!”
“我怎么不敢?”张厂长怒火中烧。
“你去一个试试?”崔大可拔高音量喊了一句。
说完,“啪嗒”一声,崔大可抢先挂了电话,听筒往叉簧上一摔,手心里全是汗。
办公室里静了两秒,突然“叮铃铃”,电话又炸了般响起来。
崔大可吓一跳,见号码还是第一机床厂,咬咬牙没接,转身抓起搪瓷缸灌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