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王熙凤询问,王净虚便娓娓道来事情的缘由。
说是有个张财主的女儿张金哥,在庵中上香祈福之时,被京兆府府尹的小舅子李衙内一眼看中了。
岂料这张金哥早与原京兆府守备刘家的公子定下婚约,那张财主本就贪慕虚荣,心中自然更希望女儿能嫁入高门,攀附上更好的亲事,于是便起了悔婚的念头。
可那刘家哪肯轻易罢休,说什么也不同意退婚,双方僵持不下,最终闹上了公堂,打起了官司。
这张财主便四处托关系,一心想要了断这门婚事。
“……我知如今京畿道节度使云老爷与府上交情深厚,太太若能跟老爷说上一声,打发人修书一封,求云老爷出面,跟那守备说道说道,料想那守备绝不敢不从。”
“只要云老爷肯出面帮忙,张家哪怕倾家荡产来表达谢意,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到此处,净虚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王熙凤听了,神色淡然,缓缓回道:“此事说起来倒不算大,只是太太如今已不再过问这类事情了。”
净虚赶忙陪着笑脸,接着说道:“太太不管,奶奶您就能做主呀。”
王熙凤轻轻摆了摆手:“我又不缺银子使,也犯不着去做这样的事。”
净虚对王熙凤的脾气秉性颇为了解,听她这般回应,便故意长叹一声,佯装惋惜道:
“话虽如此,可张家已然知晓我来府上求助,如今若是不管此事,张家怕是会以为府里没工夫理会,又或是瞧不上他们那点谢礼,反倒觉得府里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平白落了面子。”
果不其然,王熙凤一听这话,当即被激得来了兴致,睁开双眸,直勾勾看着净虚,冷然说道:
“你素日里是了解我的,我从来就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之类的话,不管什么事,只要我想做,那就一定能做成!”
“你让他们拿三千银子来,我便替他们出这口气。”
净虚一听,顿时喜形于色,忙不迭说道:“有,有!这点银子,对张家来说不难。”
王熙凤微微挑起秀眉,傲然说道:
“我可不像旁人,为了那点银子,到处拉扯关系,蝇营狗苟,这三千银子,不过是给前去传话的小厮做盘缠,让他赚点辛苦钱罢了,我可是一分钱都不会要的,便是三万两银子,我此刻也能拿得出来。”
净虚赶忙不迭地奉承,又趁热打铁道:“既然如此,奶奶明日就开恩帮忙处置了此事吧。”
王熙凤瞥她一眼,冷笑一声:“你瞧瞧我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哪一处离得了我?既然应下了你,自然会尽快把事情办妥。”
净虚满脸堆笑,接着讨好:“这点子事,换做旁人,只怕忙得晕头转向了,可在奶奶跟前,便是再多添些,也难不倒奶奶一展身手。”
“只是俗话说得好,‘能者多劳’,太太见奶奶办事妥帖,大小事务都放心交给奶奶处理,奶奶您也得多保重自己的金贵身子才是。”
这一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王熙凤听得越发受用,也顾不得劳累体乏,与净虚热络地攀谈起来。
次日。
王熙凤便打发来旺,去城中寻撰写文书的相公,以贾琏的名义修书一封,差人送去给京畿道节度使云光。
云光与贾家颇有情谊旧交,见贾家有此请求,又觉得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便立刻以节度使的身份,向原京兆府守备刘老爷施压,命他撤回诉状。
这刘老爷如今已然辞官在家,不再担任官职,只是从前任过京兆府守备之职,在京城武官圈子里,还认得几个人。
眼见现任京畿道节度使亲自出面施压,要求他撤诉,他也是万般无奈,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且不说他如今已卸任官职,即便还在任上,面对顶头上司的强硬要求,也只能乖乖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