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之前，娄昭君将一领亲手缝制的大氅塞入高欢手中。她指尖在高欢甲胄鳞片上顿了顿，温声道：
“武川比怀朔还要冷一些，夫君夜里记得披上袍子。”
高欢低头看着发妻冻红的手指，一时心疼不已：
“娘子不用过于忧心，等破了武川我便即刻回返。”
一旁的战马要袅不耐烦地打着响鼻，把两人交叠的影子踩碎在冰面上。
…………
白道峡谷
叱列平解开皮帽系带，带动皮帽上的冰碴簌簌往下掉。白道峡谷的风像钝刀刮骨，三千敕勒弓手正贴着崖壁挪动，羊皮靴踩在冰壳上的脆响让他心惊胆战——若是敌方斥候有心，这动静足够惊动他们了！
“幢主，前头有火光！”
探路的斥候滑下冰坡，皮甲上结着层霜：
“约莫两百轻骑，看鞍饰像是破六韩部的游哨。”
叱列平舔了舔开裂的嘴唇，正待说些什么，峡谷忽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斥候大惊：
“雪崩！”
“不是雪崩！”叱列平瞳孔骤缩，“是大队骑兵！”
高欢伏在马背上，耳畔呼啸的风里裹着零碎冰碴。怀朔轻骑特有的包铁马蹄在冰原上敲出鼓点，前方雪丘后突然转出黑压压一片骑兵，狼头纛旗刺得他眼眶生疼。
“散雁翎！”
他反手抽出大夏龙雀，身后三千骑瞬间裂作三股，马鞍旁的箭壶晃荡不已。敌骑冲至百步时，空中突然炸开鸣镝尖啸。
“顶盾！”
高欢的吼声凌厉，他身后的骑兵们迅速举起圆盾，密集的箭雨随即倾泻而下，叮叮当当地砸在盾牌上。几支箭矢穿透了盾牌的缝隙，射中了马匹和骑兵，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娘的！”高欢咬着后槽牙暗骂，刀背重重拍在坐骑臀上。
战马吃痛前冲的瞬间，三支狼牙箭擦着他护心镜掠过，在精铁甲片上擦出三道火星。
敌军的狼头纛旗在雪雾中时隐时现，对方主将竟把五百重骑藏在游哨后边。
高欢看着左侧被铁蹄踏碎的雁翎阵，眼角突突直跳——破六韩部的铁甲用冻土染成了雪色，方才百步开外愣是没瞧出端倪。
“军主！”
独孤如愿的声音裹着冰渣子砸过来：
“左翼折了不少兄弟！”
高欢反手削断一杆刺来的长矛，刀刃在铁甲上犁出刺目火星：
“你带我亲兵顶上去！一定要稳住左翼……”
话音未落，斜刺里突然撞出匹无主战马。高欢猛地勒缰，要袅颇通人性的扬起前蹄，正看见雪地里半截血淋淋的敕勒袍角——那是今早还给他递酒囊的亲兵。
心中又是一句粗口，高欢喉头涌起腥甜，鬼使神差的，他手中大夏龙雀突然旋出个诡异的弧度。迎面冲来的铁骑还没反应过来，连人带马竟被斜劈成两截。热腾腾的血雾喷在雪地上，霎时凝成暗红色的冰晶。
刚刚领高欢亲卫去救援左翼还未走远的孤独如愿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冲高欢身旁剩余亲卫气急败坏的大喊：
“你们保护军主撤回来！莫要再向前了！”
“长生天在上……”敌军主将攥紧缰绳的手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