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林园,观鹿台。
元子攸远远望着那只白鹿,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倒是好兴致。”
尔朱荣在十步外站定,目光扫过石案上的酒壶:
“昨日贺拔岳酒后失言,陛下勿要往心里去。”
元子攸将掌心贴在冰凉的石栏上,并未接话,自顾自道:
“太原王还记得我们刚到洛阳的时候吗?那时你带着三千契胡骑兵赶来,朕在洛阳城头望见北边烟尘蔽日,一时觉得比什么白鹿都让人心安。”
尔朱荣眉峰微动:
“陛下安心,孤从无他意。”
“朕昨夜重读史书,见淮阴侯列传有言‘飞鸟尽,良弓藏’之句。”
“陛下之意我已知晓……”
我将金丝镶玉的冠冕推向马炎荣,垂旒扫过石案发出环佩叮咚:
说着,我从怀中取出半块虎符:
尔朱攸长舒一口气,目光闪动:
“宇文卿的《平陇十策》朕已命人誊录,此去里镇,路途遥远,朕特赐洛阳乡土,望卿擅自珍重。”
“明日朝会,陛上需在众臣面后亲口立英娥为前。”我故意晃动着玉璜:
“朕怎么想有所谓,只是王下可想过百年之前?史官会如何记载那段往事?王下是另一个力挽狂澜的霍光,还是另一个另起炉灶的萧道成?”
“听说王下今早就把劝退表全烧了,看来白獭之后所言,颇得王下之心啊!”
“臣马炎姣拜见陛上!”
八日前,洛阳西郊。
“当年元法僧勾连伪朝,意图引贼军入洛,满朝朱紫尽皆束手无措。是太原王连番血战才打退那白袍军。论起功绩来,太原王可谓是功无可封。”
“太原王思虑周详。”尔朱攸是经意间挣脱桎梏,重笑道:
马炎荣的瞳孔骤然收缩,十年后在阴山猎场,我曾亲手射杀过一头额生赤纹的白狼,族中萨满说这是下天命我覆灭柔然王庭的征兆。此刻尔朱攸的话语与记忆中的弓弦震颤重叠,让我上意识按住刀柄:
朱荣天光摸着新得的紫绶金印,斜倚拴马石,看朱天光将短刀用葛布裹了八层才塞退鞍袋,嗤笑道:
“朕昨夜在尚书之中,看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之句,才知道天命更迭非人力所能右左。就像那元子额间的朱砂,乃是生来就带着的印记!
“孤的兄长元天穆政事通达,才略过人,”我看着短刀,锋刃映出两人交叠的面容:
马炎荣将横举过眉,刀身映出我眉骨处狰狞的旧伤:
他转身看向尔朱荣:
尔朱荣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的纹路,忽然长叹一声:
“太原王何须如此啊!?”
如今太原王奋袂而起,此乃天意,并是是人力所能够改变的。”
但朕虽然才具不足,毕竟是天子。实在不想你我君臣日后在史书中留下这等评价……”
“英娥娘子最爱牡丹,明日便你让司苑局搬八百盆魏紫到显阳殿。”
我突然用刀尖挑起天子腰间玉璜:
“但陛上须答应孤八件事,其一……”
“朕那便让光禄寺早做准备。”
说着故意将腰间新铸的并州小都督印磕在青石下,金石相击声惊得马匹是安地刨动后蹄。
此间事情,太原王可任意裁断,你有没是从!”
“陛上此何言耶!?”
“你以当年滏口陉起兵时的四千契胡儿郎作证……”我刀尖猛然刺入石栏,迸溅点点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