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宇宁一路疾驰,赶到城郊那座寂静陈旧的老教堂。耀眼夺目的红色法拉利停得远远的,他小跑着进了教堂,坐在姚圆圆平时爱坐的位置上。
这座教堂据说是民国时期某一乡绅留洋回来后,为他从未见面就离世的女儿修的,因为位置太过偏远,去的人很少,相对也就保存得不错。这几年政府又给修缮过,看着还很是庄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教堂里安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这样寂静的空间里晏宇宁也要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许久之后,晏宇宁终于听到礼堂门口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那脚步声不如以住轻快,似乎那脚步声的主人已经走过千山万水,难以言说的疲惫。
他转过头,脚步声戛然而止。姚圆圆站在教堂门口,夕阳从不大的门缝里照进来,把她的身影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阳光里,高挑的身材看着更加纤长,夕阳在她身后画出一个光圈,这样特别的环境下,穿着素色长裙的她,像一个西洋画里的天使。只是少了一对白色的翅膀。
姚圆圆安静的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晏宇宁看到她的胸口似乎起伏了一下,这才一步一步往里面走,身影在夕阳里看着愈加单薄。
这个地方是姚圆圆的秘密,晏宇宁在第一次姚倩自杀之后偶然发现的。每当姚圆圆遇到承受不起的事,或者心情特别不好的时候,她就会一个人赶两个小时的公交车,悄悄来到这里。静静地坐上久。
似乎只有在这里,只有在这个静谧无人的教堂里,她才能得到些许安宁。
好几次,晏宇宁都悄悄地跟在公交车后面,看着她走进教堂,自己则一直站在门口看着,直到她从椅子上起身,他才躲到一边,看着她再走回公交车站,坐上公交,自己才去把那辆耀眼的红色法拉利开出来,远远跟着公交后面。
每一次,晏宇宁都十分小心,姚圆圆从来都不知道,她的这个秘密基地已经被人发现。所以当她今天走近自己平时常坐的位置,目光触到那张熟悉的俊脸时,眼里满是惊讶。
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里会看到晏宇宁,这是她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起过的秘密角落。这是她在这个城市唯一的避风港。
“你……怎么会在这儿?”姚圆圆的声音微颤,除了惊讶,她心里现在更多的是被人窥探的慌乱和窘迫。
晏宇宁缓缓起身,走近她的面前,伸出自己温暖的大手,不由分说的把她的小手握在手里。他目光极其温柔,声音又轻又软,语气却不容拒绝:“圆圆,以后,你可以做回一个小姑娘,什么都有我。我,会为你挡去所有的风雨。”
姚圆圆眼神闪了闪,眼里渐渐积蓄起点点泪光,长长的睫毛像一对正在扇动的蝴蝶翅膀,嘴唇也跟着颤抖起来。
微蓝的眼瞳深情而专注,直视着姚圆圆水光莹莹的眸子,眼神里没有一向对人的疏离,只有深深的渴望。
姚圆圆呆望着他,洁白的牙齿咬住了下唇,粉色薄唇被咬得发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眼泪从微挑的眼角无声滚落。
“你……你……”
终于,姚圆圆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双手捂住脸,慢慢坐到椅子上,头伏在祈祷桌上,小声哭了起来。
晏宇宁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默默地陪着她没有说话。
姚圆圆没有抬头,肩膀不停抽动,背上晏宇宁的体温透过针织衫传到她的身上,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全感慢慢在她的心底生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姚圆圆很想转过身地,扑到晏宇宁的怀里,让他用尽全力把自己抱紧,紧到不能呼吸那种。
可是,她不敢。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善待过她,从出生到现在。她一直认为,她是一个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的生命,一个被这个世界抛弃的生命,她的存在只是一个意外。也许是前世的她做了太多坏事,所以,今生才要受到这许多的折磨。
然而,这么好的晏宇宁,现在就在她的身边,他在告诉她,以后自己可以做回一个小姑娘,所有风雨让他来承担。
“为什么……为什么……”姚圆圆泣不成声,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哪怕清贫,别人都可以平静的在父母身边长大,不需要从三岁开始就要时刻担心妈妈会自杀,奶奶会突然动手打她。
或者,四岁,还没有灶台高就要学着给妈妈煎药,给奶奶煮面条。那可是还在烧煤块的年代,好几次,往灶膛里加煤块的时候,溅起的火星子都烫到了她的手。直到现在,她的手臂上都还有几个已经看不太清的疤痕。
姚圆圆一直趴在桌上哭着,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她似乎哭累了,完全安静下来。一张纸巾从桌子底下递到她的手里。她没有抬头,接过纸巾擦了下鼻涕,又把纸巾递了过去。
晏宇宁可没想到她会这样,看着那张被鼻涕打湿的纸巾,无奈的摇摇头,嘴边却勾起一抹会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