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许了这个称呼在相处中被埋葬。
直到今天,被第一次启用。
雷厄姆走到金发女人左侧的高脚椅边,优雅坐下后问:“在聊些什么”
靠近吧台中心的另一边,坐在那儿的醉鬼还瘫着没有醒……真是晦气。
“我在问德雷曼剧场曾经的经典剧目,”金发女人略显欢快地开口,“追太阳的沙安德勒。你知道吗”
她说:“利维坦也曾经是这个剧目的演员之一。”
怎么会不知道
那是她特意放进去的演员。
“利维坦”雷厄姆看向她,语气不明,“没想到你会想起那么远的事情。快十年了吧”
原本擦拭酒杯的酒保放下手中的器皿,她抬起头,目光平静。
“因为我有一件事,一直都没有想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再想。”雷厄姆不耐道,“总归是些不重要的杂事。”
利维坦却反问:“难道亲人的离开也能被称为杂事吗”
那句话一出,雷厄姆就明白了。
她的女儿见到了那群躲在这座城市里的阴沟老鼠。
德雷曼家主神情不变:“什么亲人利维坦,你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我。明白吗”
“不,我有亲人。她叫安格,安格沙安德勒,我的妹妹安格。”
利维坦双手撑在台子后,手里有了触感会让她更加安心些。
“有人告诉我,十年前的那场献祭她没死。”她说,“母亲,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酒馆的吧台区域一片安静。先前的新酒保在利维坦来后就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现在这片不大不小的区域里只剩下她们三个……还有一个醉到不省人事的醉鬼。
现场的氛围有点诡异的安静。
有什么事超出了雷厄姆的预料——或许是从伽不佘的出现开始。她始终没想明白为什么一个消失了十多年的人,在这样关键的时候再一次出现。
连带着利维坦都变得不太正常。
雷厄姆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想和利维坦争吵,那样没有任何意义——一个人和镜子里的人吵架,在旁人看来只会是场滑稽的戏剧。
“那是演戏。”她温和地开口,“利维坦,那只是一场剧目。现在演出结束了,不要告诉我你还沉浸在那场戏剧中。这儿没有你要的观众。”
怎么没有
你、我,还有你明显在意的一个陌生女人。
利维坦心道。
她第一次抓住了雷厄姆,这个看上去神秘又令人恐惧的女人的弱点。
“回答我。”她说。
“利维坦……”
“回答我!”
突如其来的大声是两人都始料不及的。
雷厄姆沉下了脸,但很快又恢复冷静。
雷厄姆:“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让她在那个时候活了下来。”她难得诚恳,“至于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或许她已经在哪个地方安家,好好生活了呢。”
是吗
利维坦嗓子眼里被这句反问堵住,但最后还是安静着没有开口说话。
她知道,安格大概率……死了。
没有人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活下来。
安沙以为至少雷厄姆德雷曼会救下她的女儿,因为她承诺过——可是她忘了,眼前的女人是个贵族。
一个来自残忍、冷酷,手段血腥的德雷曼家族的女人。
她问出了自己想要被回答的问题,答案也在她的预料之中,胸中的火焰猛烈燃烧,灼伤了利维坦冰冷外壳下麻木的内里。
“——安格”
坐在旁边听了许久的金发女人意味不明地重复了这个名字。
她说:“经典剧目里似乎没有和她相关的戏份。”
雷厄姆回过神,笑道:“那只是个小角色。而且德雷曼剧场停业后,大部分剧场演员们都各奔东西,忙着自己的人生。利维坦她……”
她看了一眼眼瞳涣散的女儿。
“她只是今天外出后,有点累。”
雷厄姆:“回去休息吧,利维坦。”说完,她看向金发女人,“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您聊一聊,请问您有空借一步说话吗就在这里的休息室。”
金发女人的目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移动,也不知道信没信她这转移话题的拙劣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