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喝声传来,县寺前后数十位法曹、游徼全部围了过来,纷纷拔刀,场面肃杀,大战一触即发。
周遂的尸体就挂在前方,身体还在往下滴血,浸湿了石板,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他狰狞恐惧的表情,正死死盯着唐禹,似乎真应了那一句黄泉路上作伴。
聂庆神色严肃,缓缓拔出了剑。
这样的围攻他并不畏惧,但他担心自己保不住唐禹。
而唐禹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稍安勿躁,不必那么紧张。”
聂庆低声道:“要是全部冲上来,我就算把他们全杀光,你也会倒在混战之中。”
唐禹道:“我是朝廷命官,又不是山匪,不是他们想杀就能杀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前方高大的身影已经到了。
此人国字脸,浓眉大眼,鼻头像蒜,长得威武粗犷,浑身上下有一股煞气,应该是当过兵、上过战场的。
唐禹在王导给的情报之中看到过他,文冲,文家的二公子,如今是舒县的县尉,负责县内治安、剿匪与缉凶。
县尉与县丞没有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只是负责的领域不一样,前者掌兵,后者是县令的助手。
“唐县丞,我听说过你。”
文冲负手而立,目光锁定唐禹,沉声道:“你年轻,野心勃勃,想要做一番大事,这些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该把县寺当成匪窝,完全靠杀上位。”
“你这般权欲熏心的做法,只会给你带来灭顶之灾。”
“来人!拿下他!”
唐禹当即厉声道:“谁敢造次!”
他看向文冲,眯眼笑道:“文县尉,你也是朝廷命官,做事说话要讲证据,不能信口雌黄。”
“明府之死,尚未查证,你凭什么咬定是我?”
文冲冷冷道:“还敢狡辩!昨日你到县寺之后,便指使护卫冲撞公堂,剑都架在明府脖子上了,那么多人看着,难道有假?”
唐禹道:“昨日的冲突,和今日明府之死无关,你只能说我有作案的前兆和可能性,但却不能说我就是凶手。”
他指了指周遂的尸体,道:“身上血迹未干,身下地板积血也未彻底凝固,明府殒命绝对不到半个时辰。”
“而半个时辰前,我与护卫正在治下村落,与各个乡老、里正商量赋税收缴一事,诸多人证在场,容不得你污蔑。”
文冲皱起了眉头,给身旁的侍卫使了个颜色,道:“你去问问,快去快回。”
说完话,他深深看了唐禹一眼,道:“进堂说话。”
唐禹和聂庆对视一眼,跟了过去。
文冲端起茶猛喝了几口,然后捂着脸喘着粗气,他看向聂庆,沉声道:“你一个护卫进来做什么!出去!”
唐禹笑道:“文县尉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我的护卫会一直跟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
文冲哼了一声,把茶杯猛然放下,咬牙道:“别以为你刚刚一番说辞,我就不怀疑你了,舒县这么多年都没出事,你一上任就死了主官,你难逃干系。”
唐禹道:“文县尉负责舒县治安,主官死了,你难道就没干系吗?”
“现在说这些气话没有意义,还是先查案吧,明府死了,尸体还被挂在县寺正梁上,这是在挑衅朝廷权威。”
“上头追究下来,你我都难辞其咎。”
文冲沉默了,他深深吸了口气,道:“前日我便去剿匪了,刚刚回来不久,我怎么知道明府怎么死的?”
“根据法曹所说,明府也是刚回县寺,仅半刻钟就传来惨叫,他们冲进去看,尸体就已经挂在那里了。”
“只能判断出凶手武功很高,身手极好,否则不可能这么快逃掉。”
“从现在开始,我们都不能出县寺及官署,等待郡府上官来做主吧。”
唐禹站了起来,淡淡道:“那我回官署等候消息。”
“另外我要说一句,文县尉去剿匪,主官就遭到刺杀,那这有没有可能是匪寇干的呢?”
“悬挂尸体这种示威行为,总要有个理由吧。”
文冲满脸疑惑,陷入了沉思。
唐禹走出大堂,便立刻朝后边官署而去,他脸上已经有汗,步伐也越来越快。
聂庆紧跟的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生怕刺客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