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席上的灰原远远地就瞅见面色阴沉的菅野从电梯间里出来，向车这边走过来。
严格来讲，菅野的脸色向来不是很好，尤其是当他和同僚待在一起时，那张脸可比平时臭上一百倍。
其实在灰原的眼里，他在不上班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一个人，甚至还有点小帅，一上班就成了这幅鬼德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和工作有仇，还是跟他的同僚们有仇......
现在想来，安野木当初劝菅野辞职撂挑子不干，或许还真是她深思熟虑之后的考量，菅野也应该照做。
继续在警视厅待下去，不仅他会崩溃，他的同僚也会跟着他一起崩溃......
等菅野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席，灰原合上他的笔记本电脑：“真快啊，本以为得花上一些时间的。”
“用不着。”菅野启动轿车的发动机，“那些公安一点也不想让我在现场滞留。”
灰原露出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这么说，你被赶出来了？”
菅野不干了，质问灰原到底站哪边，怎么还为公安说话。
灰原立刻收敛起笑容，很严肃地对着菅野说道：“我当然要站在你这边啊，又不是公安在保护我......”
“这还差不多......”小小的虚荣心得到满足之后，菅野长吁了一口气，“差点在上面和公安打起来，他们好多人把我围起来，其实那时候我心里还是有点小慌的。一个一个上倒没什么，要是一起上，我恐怕就要被好好修理一顿了......”
“那赖谁？谁让你非要出这个风头呢。”灰原伸出手，拽住菅野的领口，将他拽到自己面前，仔细观察了一下他裸露在衣服外面的脸颊和脖子，“没受伤吧？”
“没有，不是说了吗，差点擦枪走火，但是没有真的打起来，我们还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理性......虽然也没多少吧。”菅野有些不自然地推开灰原细嫩的小手，“不过我这趟也没有白跑，至少我搞清楚公安到底在上面搞什么鬼了，所以也不算没有收获。”
灰原把手收回去，自然而然地搭在膝盖上：“他们在做什么？”
“清理现场。”
“——哎？”灰原自然觉得有些惊讶，身为公安警察为什么会帮凶手清理现场呢？这未免太奇怪了吧，“当真？”
“你看我的表情，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嘛？”菅野叹了口气，“老实说，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干了。会帮犯人‘清理现场’说明公安不希望我们这些刑事警察调查这桩案子，他们想要大包大揽，把我们这些闲杂人等全部清理出去......
从这个角度来考虑，或许你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公安正在调查组织，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想将这起案子交给我们刑事警察办理，杀手是组织成员，一旦我们抓获了此人，就算此人不开口，我们也会察觉到此人涉及更深层次的问题，从而怀疑他的背后有没有藏着其它犯人，公安显然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毕竟他们向来把刑事警察当成只会添乱的饭桶......”
说到这里，菅野皱起眉头，心烦意乱。
公安已经把现场清理干净了，就算现在跟小田切汇报，悉数公安的罪过，让部长出面干预，先斩后奏的公安也不会给他留下任何继续向下追查的线索，更何况上级到现在都没有发过话，说明他们也默许了公安的行为。
综上所述，本案的调查很有可能会被就此叫停，余下的调查工作将会全权交由公安处置。
即便公安破了案子，抓到了真凶，他们也会考量要不要隐瞒这一情况，毕竟抓到一个小小的杀手不会颠覆组织，如果说他们真的在调查组织的话，那么大有可能会安排一个替罪羊出来，顶替组织杀手被判刑，进入监狱又或者因为“持枪拒捕”被当场射杀——上述行动是为了安抚东京的市民，让他们知道凶手已经伏法。
而真正的杀手将会被送进公安的“地下监狱”，严刑审讯，直到他供出共犯，或者其它组织的情报......
然后......
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或许公安会秘密处决掉这个刺客，作为国家的情报部门，他们显然有能力做到这点。
见菅野的心情不好，灰原开口道：“好了好了，换个心情，先告诉你个好消息吧。”
“还有好消息？”
眼下吞口被刺杀，公安又将案子重重封锁，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好消息？
灰原的话成功吸引了菅野的注意力：“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是你的电脑里没有恶意程序，组织的黑客似乎也没有发现我，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
“啊，这的确是个好消息。”菅野点点头，对着灰原会心一笑，随后发泄般地挂上一档，“不管了，我们先回家吧。”
XXX
刺杀行动结束后，一直待在酒店附近的琴酒按照计划接到了同样参加了酒卷导演追忆会的欧美女影星，接到人后，黑色的保时捷缓缓驶出街道，朝着未知的方向进发。
“匹斯可那个老头子，竟然失手了......”琴酒嘴里叼着香烟，用十分不满的语气说道，“终归还是老了，这点小事儿都干不成。”
“明明我们要求他亲手除掉吞口，以免夜长梦多，可他倒好，执意要让自己的手下来给他擦屁股，这下他满意了，事情闹大了，上面肯定很生气。”伏特加一边开车，一边回应自己的大哥。
——绝对不能让大哥冷场。
这是伏特加从业多年以来总结出来的处世哲学。
琴酒的性子冷，而且又十分偏执，他说的话经常一针见血，直戳人肺管子，以前组织还会开线下会议时候，他的发言就经常惹得现场鸦雀无声，然后琴酒便环视四周，强撑起一副高冷的姿态，看上去非常可怜......
也是从那时起，伏特加就在心底暗自发誓，只要自己还在琴酒身边一天，就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这位好大哥冷场。
哪怕再难接的话，也不能让它摔在地上。
要知道“大哥的脸面就是我的脸面，大哥要是尴尬也就等同于我尴尬”。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伏特加才会从最早那位沉默寡言的保镖，蜕变成了现如今不搭茬就会浑身难受的话痨。
可所谓言多必失，伏特加的一些话在琴酒看来并不中听，所以后者也经常让他“闭上嘴”，但即便如此，伏特加也没打算改变自己的处事理念，依旧在设身处地地处处为大哥着想......哪怕他的这位大哥并不识趣。
这样的伏特加简直可以竞争“最棒忠犬”的头衔。
琴酒瞪了伏特加一眼：“伏特加......我没在跟你说话。”
伏特加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了独自坐在后排的那位美丽女人。
“哦，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