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处,在她跟前小几上摆着的七八样精美的菜肴全然未动过一筷子。
她怏怏的蜷缩在霞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听得脚步声传来,只平平的吩咐道:“把饭菜撤下去,我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哟!王才人,您这是怎么了呀?我这一路进来,就没听见这院子里有个人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一处无主的庭院呢!”
安歌的声音一如往常一般的从容微带刻薄,王沅溪一听是她,立即翻身坐起,又手忙脚乱的伸手扶了扶早已歪在一旁的发髻,起身朝外面看了看,本想唤个人进来收拾了饭菜下去,再沏茶上来,没想到安歌却似看穿了她的想法,抢先道:“您躺着吧,反正咱们也不是外人。且放心,我随师姐进府来给王妃请脉,王妃听说您这两日都不怎么进食,便让我特地过来瞧瞧。”
安歌正伸开去抓榻上那柄绢扇的手忽然就顿在了那里,而后有些不敢信的问道:“当真是王妃——她让你来给我瞧病的?”
安歌一声轻嗤笑,摇头道:“徐王妃心善,这你也是素来就深知的。若不然,你以为你是凭的什么在这王府立足活下去,还平白无故得了才人之位的?”
被点穿真相,王沅溪有些窘困,旋即又双手合十握在胸前,低声道:“阿弥陀佛,多谢菩萨保佑,王妃她并没有厌弃我……”
心高气傲的安歌对她这等卑微的样子心里实在瞧不上,不过也不再揭穿,只道:“你以为王妃把你那条鱼给送回了水池里,就是对你看不上眼不再信任你了?真是傻。你要想想,前几日那章青鸾才刚走,她在王妃心里的位置,自然是你比不了的。可是如今她走远了,但我可知道,马上宫中就会另外再派两位女官过来服侍。这两人听说来头也不小,是当今后宫第一宠妃沅芷夫人的心腹,又是皇上也看得过眼的人。那手腕心机,比章青鸾也不逊几分。你要是再不争取一下,可就真的黄花菜都凉透了。”
这一句仿佛惊雷一般,在王沅溪耳中炸开来。她瞬时脸色惨白,追问道:“什么?你说宫中还会再派两位女史过来王府?这——这似乎没有先例呀!”
照规制,的确,亲王妃身边只能有一名五品女史,如章青鸾这般的,由徐老夫人举荐不经内府层层筛选的,本就已是破例中的破例。但如今沅芷夫人再派两位女史前来,用的却是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
安歌掩住嘴,笑得颇为有些促狭与嘲讽。
“哎呀我说王才人,您这脑子怎么就不能多往正道上想一想呢?想深一层,此事不是很好理解嘛!人家徐王妃跟湘东王成亲十年,如今都尚未圆房。宫中的娘娘作为王爷名义上的庶母,派个知人事的女史前来督促两位贵主早日完成天伦之礼。这等事情,放在哪一朝都无人敢挑半个理字。毕竟,天家以子嗣为贵,就连皇帝亲封的王妃,晚年也是要母凭子贵的。”
“可是——徐王妃她……她不是服了千金散,当时你师姐也说了,她日后必定子嗣艰难……”
王沅溪有些结巴的说完这句话,又见安歌再道:“是啊,可这千金散当时也是王爷同意我师姐才配制的。再说了,这药药性虽然霸道了些,却也不是什么红花之类的断子药。只要我师姐拿出看家本领来,要让徐王妃跟王爷生下几个小郡王小郡主的,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难事。”
说完,她又凑近王沅溪跟前,盯着她的眼睛看了看:“王才人,你的脸色并不好看,我能不能猜一猜,你这时候的难受,到底是因为自己注定不受宠的命运呢,还是因为其他的——”
哪知王沅溪却拼命的扭过脸,嘴里连声道:“你别胡说,我哪有什么难受。我只是觉得——”
偏偏安歌并不肯就此放过,竟伸手过来捏住她的下巴,强将其脸庞转过来面向自己,并逼问道:“你觉得什么?王才人,我得劝你一句话,在我跟前,不要装神弄鬼想着能糊弄人。你呀,还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