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经验和知识不一定就能讲解清楚,沈藏泽自认在这方面是真的比不上林霜柏,毕竟他擅长的是调查、带队、安排布置抓捕行动,而林霜柏则是既有学术方面的研究,也有参与警队调查的经验,能在学校跟学生讲课,也知道如何跟警队里的刑警进行分析和相关推论的讲解。
林霜柏停下筷子,沈藏泽总是表达很直接,也不像王如意那般有时和他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他时常会被沈藏泽的直白砸得措手不及又忍不住心里欢喜。他太习惯内敛克制自己的情绪,以至于即使高兴也已经不怎么会做出太大的表情,憋了好一会才又低低问一句:“你会希望我一直留在你身边吗?”
沈藏泽把饭盒里最后几口吃完,又抽了纸巾擦嘴,然后才一伸手臂勾住林霜柏脖子:“不然呢,合着林教授打算骗身骗心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
林霜柏虽然不会在外主动对沈藏泽有太过狎昵的行为,却也不会拒绝沈藏泽毫无顾忌的亲近,只是面上总表现出万年不变的沉稳,十分正人君子地说道:“我没骗,一直都是真心换真心。”
“知道,你是不是真心我一眼就能看清。”沈藏泽放开他往后靠到沙发背上,“你虽然会瞒我事不说,但你不会跟我撒谎,否则以你的专业水平,就算是我也未必能看穿你的谎言。”
像林霜柏这样熟知人性的心理学专家,真要制造谎言只怕连露出来的破绽都会是骗人的陷阱。
林霜柏放下手里没吃完的饭盒,转头看沈藏泽:“你为什么,一直不问我关于旧案的事?关于夏警官,你难道不想问我吗?”
他一直都在等沈藏泽问他,问他夏蓉蓉被林朝一绑走后的事,问他在那个地下室里曾经发生过的罪恶。
沈藏泽双臂搭在沙发背上,向后仰头双眼直直看着办公室的天花板,道:“我在等你跟我说。”
不是不想问,只是不想强迫林霜柏去回忆。
不像之前那样频繁做噩梦,但还是半夜里浑身冒冷汗的惊醒。他是睡在林霜柏身畔的枕边人,林霜柏的少眠没人比他更清楚,他们在一起后这段时间,林霜柏从来都是睡得比他晚,却起得比他早,有时候他都怀疑林霜柏是不是根本就没睡。
“我的确很想知道,尽管对我来说知道和不知道都一样会痛苦。”沈藏泽坦白道,他一直都很想知道,夏蓉蓉牺牲前有没有想起他,除了被林朝一虐打,或许也曾努力过找机会逃脱。他从来没有去问过安善,因为不想去让另一个受害者去回忆那么残忍的事。
但还有一个原因是,知道了其实也只会徒增痛苦,因为,即使知道也改变不了任何已发生的既定事实。
所谓无能为力,便是如此,哪怕难以接受也只能承受。
他连对安善都无法问出口,更何况是对林霜柏。
“夏警官……”林霜柏低头看自己的手腕,仿佛还能看见缠绕在手腕上的铁链,他深吸一口气,道:“她被抓到地下室后,曾经安慰过我和安善,她说……不要害怕,她会保护我们,就算她牺牲了,她的队友也一定会将我们救出去。”
——孩子,别怕。
遥远的声音从过去的时空传来,哪怕已时隔多年,依旧清晰得恍若是上一秒才听到的话语。
——我会保护你们,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让你们活着离开这里。
来自一个刑警的承诺,同时也是一份以生命为代价实现的承诺。
——我的伙伴们都非常优秀,就算我扛不过去,他们也一定会及时赶来救你们,等这事结束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生活,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没有什么比好好活着更重要。
大抵,在被抓的那一刻起夏蓉蓉就已经预知到自己活下去的机会恐怕很渺茫,所以在生命的最后,她咬牙忍受林朝一的折磨,为的不是给自己求生,而是为了努力保护还活着的年轻人质。
一直到最后,夏蓉蓉都在履行自己身为一个刑警,一个人民警察的职责与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