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他快死掉了
一场初雪刚过,旷野遍地泥泞,偶尔一两个疲惫的行人经过,溅起乌黑的雪水。
方圆几十里内荒无人烟,只能偶尔听见鸥鸟的一两声振翅。
路边的破茶肆聚集了几个行客,其中有一位神秘兮兮地说:“诸位知道吗?三天前望山又在玄水城现身了!”
“兄台这消息不准啊!那把刀不在,在的是人,匪徒之辈怎可妄称望山?必得是德高望重集大成者……”
“我倒是听说,玄水城赌场被挑,一场大火把什么都烧没了,最后竟拖出一具女人的尸体!或许与当晚横空出世的箭手有关——”
角落中一个戴着斗笠的少女闻言,朝这个方向望了一眼,眉心微微抽动。
正巧,远方悠悠行来一辆马车,从上跳下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开口便是一把被蒙到沙哑的声音,他咳了两声,沉声道:“劳驾,将水壶打满。”
此地出现马车这种稀罕玩意儿很难不让人侧目两眼,老板搓了搓手,殷勤地迎了上去:“旅途劳顿,只要水怎么行,不要些热茶……”
“哎呀!”他像忽然咬到舌头般叫了一声。
少年仰头,狐疑地望了一眼。
他正坐在马车前端,低头擦拭着沾血的箭矢,身边恰好放着那么一张弓。
玄水城惊动四方的箭手……应该没这么巧吧?
他顿时哑了火,老老实实灌满水壶,惴惴不安地递了上去。
那少年微一点头,收起吓人的带血物件,便驱马离开了。
车轮滚滚向前,碾成一串平行的车辙车辙,似乎是朝着枣榆村的方向。
越过游牧民族的草原,就要到北巍的领地了。
一众人怕惹事不敢多看,但是有人敢。
藏在角落的喝了一上午茶的少女顿时伺机而动,眼冒金光,呸掉了夹在牙缝中最后一篇苦茶叶,说时迟那时快即刻缀上了那辆车。
她跟踪人的技巧并不好,手里又握着与人极不匹配的及身高的一柄长刀,吓唬人的时候威风凛凛,偷鸡摸狗的时候就很碍事。
魏逐风警觉地向后瞟了一眼。
紧接着,车轮“咔——”一声,彻底卡进了一滩水坑里。
“……”
魏逐风无声叹了口气,旋身而下,蹲在车辙前细细研究了一番,最终像赌气一般决定放弃挣扎,停在这里歇半个时辰再说。
“遍地都是泥的路马车不好走,不是我不想把它撬出来。”少年自言自语道。
他擦干净手里的污泥,换了套在马身上的缰绳,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一切,才感到一股后知后觉的焦躁。
他忍不住回头盯着车厢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撚了撚,随后怕是什么落空似的,挑开了车帘。
一个身影躺在车厢靠右的一侧,脸朝着不大只能用来透口气的小窗户,起起伏伏呼吸着,睡颜格外沉静。
被利刃迎风而斩的一缕断发,委委屈屈地蜷缩在细白的脖颈上,像一幅水墨画中的泼墨。
高楼一坠,他已经像这样昏睡三天,像是被什么梦魇住了一般,眉头紧锁。
魏逐风看了一会儿,用手指沾了点水,在他干裂的嘴唇上抹了抹,却忽然感到指尖湿润了片刻,定睛一看,原来紧闭的牙关不知何时松开了一瞬,下意识地含住了他的指尖。
挥散不去的阴云透出微弱的一线天光,恍若一片杂乱无章的算盘被轻轻一动,就拨回了原来的轨迹,随后秩序井然地前行。
魏逐风顿首,老老实实地撬动了车轮,而后一路不停,直到抵达最近的驿站。
傍晚时,魏逐风从浓重的调息问道惊醒,眼中闪过一线杀意。
他将臆想中的那柄长弓收回鞘中,向床帏的方向瞥了一眼,捡起了从横山上带下来,始终没有解开的那本日志。
此时叩门声忽然响起。
魏逐风将书卷揣在怀中,起身开门,扫视了一圈没见着人影。
没人?
他皱了皱眉,复而又低下头,看见一个比他矮了一整个头,气势却很足,正抱着胳膊面上十分不满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