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有人叩响山门。
“侍者?只能带一个。”新客人的排场大得令人咂舌,仍凭扫几遍都心惊。
手持请柬的客人满脸不虞,忍了下来。
所以……
酒席呢?双喜呢?撒帐呢?
新郎呢?!
没见过皇亲国戚这么高规格的亲眷,诚惶诚恐派了还算合身份的柳懿轩恭迎北巍太子,并递上账单一份。
“令弟晕过去之前说了,前夜扰动,为抓捕他所消耗的兵器人力;从山匪手中赎下人质的钱;穆山主的误工钱,统统都由您来垫付。”
魏潜云:“……”
“误工钱是什么?”
“原本可以用在修行和巡逻上的时间,被令弟打断了,所以要折合成现银。”很礼貌地答了。
“人质呢?”太子不怒反笑。
“具体金额还要与山主商议,按被绑人的重要性来论断。”
“哦,”魏潜云如沐春风般笑了笑,撤扇而去,“这山我不上了,弟弟也一起送给你们吧!”
虽然但是。
魏潜云忍辱负重,最终还是狠狠被宰了一笔,灰溜溜窜进了房里。
揪着弟弟耳朵恨铁不成钢,“你非要提早一天上来做什么?啊!怎么又受伤了。”
“我要去寻人。”骨头都不知合上了没有,魏逐风掀被而起。
“坐好,把话说清楚。”太子用折扇敲了他半边脑袋,这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待遇,上一个有不敬之举的人,头盖骨已然被掀翻了。
二十年璀璨光阴,十年懵懂,十年刻骨。
在不知哪一处角落里,这骨头已然慢慢镌刻成型。
魏潜云一生不过数载,并没有成半截入土的老神仙,与幼弟亲缘浅之又浅,却亲眼见一次哀莫大于心死,两次脱胎换骨,多年求而不得,每一次重逢都仿佛灌注新的血液。
能坐在一起说话的机会尚且少之又少,他立正道:“坐好。”
“胆子大了,敢拉我出去卖人情。”他半笑不笑,“你信中提及一见钟情,下月中旬就要成亲的女子呢?”
魏逐风皮笑肉不笑:“正要逮。”
飞流直下的瀑布被冻结成冰。
石子被轻踏,陆扬扭头,是穆如南。
如果她不想,她有千万种方法不发出动静,投石问路,已然是很礼貌了。
但是吧,不刺叭她一句,陆扬总觉得嘴痒。
“玉面红娘大人大清早这么闲,山里是多日没有进项了吗?”
“你要是再多嘴一句,我立刻将登记造册的适龄男女子全部带到那男人面前。”
“……”
“你赢了。”他好奇道,“你真有那么多名单?”
“你也想要?”
“啊,那倒是不必了。”
穆如南一纸甩到他脸前,陆扬没看,问:“何物?”
她面无表情:“卖身契。”
“我晚间要同赎你的人敲诈,你要亲自过来吗?”
他翻身而起:“谁啊,还赶在了我前面。”
目光触及画押手印时,一时无言。
“不是他付,他家里人仿佛也过来了,你们是什么关系?”
“你看到的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陆扬长吁一口气,笑里藏刀,“要不要谈笔生意呢?”
穆如南这下狠狠皱了眉:“你要伙同我,去骗人家的钱?竟然真的落魄至此,靠仙人跳为生计?”
“哪有那么夸张,把账目擡高一些,诈多诈少有什么区别吗?”
“……”她默许了,但想到那深夜闯她淮铜山的痴情种,依然不免同情,咒骂道,“人渣。”
陆扬微笑。
“不闹了,我不是来劝你归安的。”
满眼山水如画,仿佛沉盈在此处久了,心胸都要开阔些。
但远远只是看起来。
穆如南笑道:“哪怕这条路一眼将可看到底,哪怕未来人间海晏河清?”
“是的。”陆扬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鼻尖耸动,挣扎了半晌。
“毕竟,并非人人都要走一样的路。”
海晏河清啊。
“二十年后的南昭掌权人,你见过了?”
“见过。”陆扬笑道,琢磨出来个不上不下的词,说出去就知道是关系户,“交情匪浅。”
“有幅画,我收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主人,今日便送给你吧。”
当日吴兰兰赠之以望山刀,宋舟倾尽钱囊收下这幅画,暂托穆如南保管,而今,她又觉得找到了最适合画上谶语的人。
冥冥中,也算有种异样的缘分。
刀主好奇对光:“薄纱厨,轻羽扇。枕冷簟凉深院。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我还有事,”搓磨的掌心暴露出心绪不平,“其一,不许将名字或画像任何展示给他看。其二,你这有没有类似红绳之类的东西?”
“你要来做什么?”
“……算了。”
她最看不惯此人想一出是一出,偏生又踌躇不前的样子,强硬道:“说。”
他在手指间虚无地绕了绕,不动声色换了另一个话题:“你听说过同心蛊吗,怎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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