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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 0034 脆弱(1500珍珠二合一)(2 / 2)

还是那种客气到滴水不漏的措辞,裴希上次听就感觉印象深刻,但却不像是她之前想的那样,对儿子有一种无条件的袒护和溺爱,相反,她简明扼要地承认了错误,接受了后果,给人感觉相当明事理。

“是这样的,郁庭知妈妈,有些惩罚咱们能规避,为什么非要让孩子去承受呢,这往大了说,可是一个污点。”这次王康也显然比上次做了更加充足的准备,“况且我认为郁庭知绝对是有参加比赛的能力的,他这个岁数本来就应该是拼搏的年纪,孩子也这么大了,永远被护在家长的羽翼下的话,是没法真正成长起来的。”

“王老师,您当然有您的道理,但是我们这个家庭,和普通的家庭情况不一样。”女人却也寸步不让地接住了王康的话,“您应该或多或少听说过我们家的事情,庭知的哥哥空难走了之后,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出来,之后我和他爸就想开了,哪怕他再也不成长,只要平安健康地生活在我们身边,对我们来说也足够了,您也是为人父母的人,应该能理解我们的心情吧。”

裴希总算想起,开学时郁庭知是怎么回答的了。

他说,爸妈不让。

她还顺带着想起当时的办公室因为他的这句话整个严肃的气氛都破了,于蕾本来正一本正经地说她成绩退步,一不小心都没绷住,只能憋着笑把她放回教室。

那时候她觉得这可能就是学神的从容,被叫到办公室还有心思插科打诨地开玩笑。

“这个……”

王康很显然被季清一句话将了军,他总算明白为什么一中做思想工作做不下来,只能拿起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口水来掩饰尴尬,“大公子的事情,我深表遗憾,也是我考虑得不周全了。”

还完饭卡从办公室出来,裴希悄悄地摸出了手机。

她在QQ的联系人里翻出郁庭知,他们基本没怎么用QQ聊过天,上次说话好像还是看电影那次约时间,聊天记录已经被她删掉了,现在点进去只剩一片空白。

裴希问了句在哪,过了一会,郁庭知回说在操场。

十月中旬已经进入到冬令时,天黑得很早,裴希刚和肖怡宁去食堂的时候就差不多已经黑尽了,文化部的操场上没有灯,一入夜,绵延成片的黑暗铺陈在空旷的塑胶跑道上,夏天的时候教导主任最喜欢拿个手电筒到这来逮早恋。

裴希到操场的时候,成双成对的人影错落在操场上,彼此都很有默契地隔着一段距离,在这样的环境里,形单影只的那个本就显眼,更何况郁庭知还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似的去到了高处,站在操场看台的围栏旁,脚边放了瓶喝了一半的可乐,站没站相地倚着。

裴希顺着看台的楼梯走上去,他正拿着手机,昏暗中一点光映在脸上,神色漫不经心,下颌线锋利,喉结隐在半明半暗的交界处。

他看起来并不大有玩手机的兴趣,单手打了几个字就息了屏,与此同时裴希口袋里的手机轻轻震了一下。

郁庭知听到声音,朝楼梯口的方向看过来,手臂撑在身后的护栏上,散漫地歪着头:“你为什么每次都来了又不出声,不会准备哪一天暗算我吧?”

少年微微支起了身体,校服外套敞着,袖子被他捋上去半截,手臂清薄线条起伏,被夜色包裹,干净又勾人。

“才没有。”

她终于回过神来,讷讷地走到少年身前:“郁庭知,你如果去不了竞赛,真的要被记过怎么办?”

郁庭知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却只是浮皮潦草地笑了下:“怎么我妈每次来你都正好在啊,你住办公室吗?”

他知道王康今天把他爸妈叫过来了,说是谈处分的事,其实目的是为了劝他们同意送他出去竞赛。

后半段流程郁庭知还挺熟的,因为一中的老师也没少干这种事,有时候他就在旁边听着,老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开始给他说得都感动了,有种这竞赛不去他都对不起国家的感觉,后来听习惯了,有时候想让潘彭与去帮他干点什么,就换换关键词,挺好用,上头很快,情绪价值拉满。

裴希却有些格外心浮气躁:“你别转移话题。”

“没转移,这不是想让你别紧张。”男生耸耸肩,弯腰把可乐拿起来,拧开瓶盖在裴希面前往喉咙里灌了一口:“一般学校说记过,和通报批评也差不多,如果不是性质非常恶劣,不会真的记到你档案里去。”

“可是你怎么知道……学校不认为你这件事特别严重呢?”裴希没太被说服,“万一,万一真的记到档案里去了……”

“那我就去诚恳认错,写检讨,求学校撤销对我的处分。”

郁庭知喝完,把可乐瓶拎手上,不着四六地说:“你看,只要肯认怂,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毕竟如果以后要考公务员,档案不能有污点。”

裴希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我说认真的!”

她还清楚地记得,她和肖怡宁在办公室门口听墙角被抓的那天,肖怡宁问他“不是理科无敌吗”,他毫不谦虚地回答说“所以才没劲”的时候,语气有多没正形,那双眼睛里就有多意气风发。

那是因为他就是强到可以光明正大地承认,强到谦虚都是一种虚伪,强到对一切赞美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接受。

“考公还不认真啊?”郁庭知只是侧过头去扯了扯嘴角:“知道基层公务员的含金量吗,没准我还考不上。”

这让裴希一时之间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割裂,“郁庭知……”

半晌,郁庭知终于重新开口,语气轻了下去:“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看着女孩子在夜风中,鬓角的碎发被吹动,一张脸上全是欲言又止,双眸中尽是波光粼粼的水纹,才迟迟地感觉到自己从那种麻木的状态中缓过劲来。

“我哥已经没了,如果我再遇到点什么意外,我爸妈会崩溃。”

和从小就离开父母向外求学,像鸟儿一样的郁钟林不同,郁庭知是从出生开始每一天都被父母的爱与耐心灌溉出来的树。

他一直在享受着哥哥身上缺失的家庭的温暖,父母的陪伴,他的爸妈对他永远是毫无保留地给予,甚至将对哥哥的那一份也转移到他身上,竭尽所能地爱他,就连他要从省重点转到普高这种荒唐的要求都能答应,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孩子能够万无一失,平安健康地在他们身边生活下去。

“人不能什么都想要,我已经拥有很多了。”

他们对他别无所求,成绩,荣誉,乃至以后的收入,社会地位。只要他不离开这个家,不离开厘城,不离开他们的羽翼之下,除此之外,郁庭知拥有绝对的自由。

这简直渺小到不像是他们这个家庭里的父母应该有的愿望,却又沉重到任何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都无法承受,无法拒绝。

“郁庭知……”

裴希有片刻的失语,她感受到父母亲情时的年纪还小,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太久,她在这些年里,感官与情绪在不知不觉中不断地钝化,以至于当下即便喉头哽着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还真是喜欢叫我名字。”

不会他浑身上下,最喜欢的就是名字吧。

他慢吞吞地直起身,把还剩个底儿的可乐瓶随手放到旁边的观众席上,这时候才发现,在围栏上靠久了,后腰被硌得生疼,也只能就跟个老大爷似的把手往后摸着那块冰凉的地方。

所以他才不喜欢秋天的晚风,吹得人浑身难受。

少年一边捂着后腰,单手朝裴希张开,淡漠的神情仿佛夜色中闪烁于湖面的碎光,一片清冷摇荡,却在一片冷涩的晦暗中,莫名地有些引人入胜:

“碰碰车,抱一下,和好了。”

裴希:“……”

你才碰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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