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希光是记住郁庭知这么一串句子都费劲,人已经被拖着出了酒店,才“啊”了一声:“特工?谁是特工?”
“……你的反应能再慢点儿么,再慢点我都不记得我刚才说过什么了。”陶邈已经坐另外一辆车出发去堰山了,来接郁庭知的车在楼下等着,郁庭知拉开车门把小姑娘往里推的时候,跟司机打了个招呼:“刘叔,辛苦了,年初四就开工。”
郁庭知好像不管跟谁都挺熟的,就像是裴希在学校里对他的印象那样,他跟人混熟很快,打成一片也很快,无论谁都好像挺喜欢他。
“嗨,还行,我家就在堰山那块,正好再回家待一天,哈哈。”刘叔回头看了眼,见两个人都坐好,便发动引擎,随口问道:“庭知,你同学啊,一看就是那种好学生哦,是文科理科,火箭班还是实验班的?”
二十三中是没有实验班的。
裴希意识到司机叔叔好像是把她当成了一中的学生,顿时有些不自在地看向旁边的人,就看郁庭知坐进来,靠到她身边,把包随手堵在外面,很自然地应了声:“我都从一中转出去半年多了,陶邈没跟您说?”
“哦对对对,想起来了。”刘叔顿时一拍脑门,“那你是去了哪个学校来着,二中吗,这是你二中的同学?”
小姑娘的头都低下去了,郁庭知收回目光,一边从包里找那种小包装的零食,一边朝前座说:“您先开车吧,陶邈他们都已经到了。”
“哎哎,好好。”
之后一路,刘叔就没再提过一中的话题,专心致志地开车,倒是郁庭知挺闲不住的,一会儿从包里摸出一个果冻,一会儿又是一包蛋卷,就跟喂猫似的送她嘴边:“再吃一个。”
等到了堰山的时候,裴希都已经吃撑了。
好在开车过去快,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两个来小时,刘叔把车停在度假山庄门口,陶邈已经在门口等着接人了。
“来了?”
见两人一前一后从车上下来,陶邈脸上有一瞬间的意外,但还是轻松地走过去:“等你们半天了,刚才你们没来,他们不知道多无聊,从飞行器玩到斗地主,我出来的时候,他们又把窗帘拉上,开始恐怖故事比赛了。”
裴希跟在郁庭知身后,本想着装作有点冷,把手揣进自己口袋,却很自然地被郁庭知提前一步抓了过去。
刘叔的车马上要开走,小姑娘别别扭扭地往旁边走了一步,余光还特别心虚地看了陶邈一眼。
这也太害羞了吧,难怪郁庭知被她克成那样。
陶邈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直到郁庭知宣告胜利,抓着裴希的手一并塞回自己的口袋,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
他应该是不希望被人听到的,但陶邈耳朵尖,听到他说的是:
“你手不冷,我手冷可以吧。”
得,合着牵个手都还要找借口。
郁庭知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一路上也没怎么需要陶邈带路,陶邈就远远地走在前面,让后面两个人能自在点牵手,裴希始终还是有点不太自然,有的时候不知不觉还会同手同脚一阵子,被郁庭知提醒了才回去。
“小碰,你今天好像一只僵尸。”郁庭知觉得她的紧张已经到了让人感到夸张的程度,“你不会是怕鬼吧?”
怂成这样。
“没有……”裴希却只是微微低着头,不看他,继续闷头往前走。
陶邈已经抵达了别墅门前,拉开门进去之前回头看了眼,见郁庭知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先进去,才走了进去。
裴希看着那道气派的大门,虽然她还不曾踏入过那里,可却已经有了一些不安。
“就是……那个……我有件事跟你商量。”
“?”
就像是刚才那位司机叔叔随口问她是不是一中的学生,就已经让她觉得不知所措,开始情不自禁地怯场——她明白,像郁庭知这样的人站在她身边,就是会有人不自觉地高看她一眼的。
而澄清别人对自己的美好想象,好像比被人直接表达轻蔑,还要让人难堪。
“待会进去,能不能不要说……我们正在谈恋爱的事情?”
如果她真的是一中的学生该有多好。
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了。
闻言,郁庭知脸上的神色几乎是一瞬间就冷了下去:“什么意思?”
来都来了,到门口说这件事?
是觉得他随便一个什么女性朋友,或者女同学都能一起同进同出么。
还是觉得他很拿不出手。
“……因为、因为我不认识他们,而且……”而且他们和你一样,都是一中的学生。
只是后半句话卡在裴希的喉咙口,她说不出来。
谁都清楚,郁庭知就算转到二十三中来了,就算月考每次都正好挂在及格线附近,也和她,和肖怡宁,和马格,和张扬是不一样的。
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学,即便每天坐在一个教室里上课,裴希也很难真的认为,郁庭知的能力和她真的在一个水平线上。
可别人不会这么想,别人会觉得她很厉害,即便他们不认识,就连名字都不知道,只是因为她身边站着郁庭知。
裴希宁可别人从一开始就觉得她只是一只弱小的蚂蚁,也不想被误认为成大象,再被发现其实是只狐假虎威的蚂蚁。
“不认识?你如果认识的话,就没必要介绍了不是吗。”
郁庭知本来还在等着她支支吾吾出个结果,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只等到这么一句没逻辑的话,就有种泄了劲的感觉,“算了。”
搞地下恋这种东西,是郁庭知觉得最没意思的一种行为。
谈个恋爱都要遮遮掩掩的,见不得人似的,两个人既然能彼此喜欢,那不说以对方为荣,至少应该对对方欣赏,能够堂堂正正地把对方带进自己的人际圈里——
哦,他忘了,裴希好像也压根不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的。
她只是喜欢和他上床而已。
“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