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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P-17 赔罪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2 / 2)

桌上霎时安静下来,大多数人都不知所以,面面相觑,而被人截胡的主摄像是被人闷头一棒敲醒了酒,眼神一下清明不少。

喻氤来不及环视众人各异的表情,低头跟上闻勉。

大排档隔音不好,走廊里传来各个包厢里喝酒的声音,随时有人进进出出,没有适合谈话的地方。

只有楼梯间的拐角处藏着折叠进去的卫生间,干净但简陋,带上外面的洗手池都不足十平方,此时大门敞开着,无人使用。

闻勉打开水龙头冲洗袖子上的污渍,没有笑容的侧脸显得冰冷而疏远,喻氤在他两步外停下,觉得自己有点自作自受的可笑。

“对不起。”

她说的很小声,几乎被水声覆盖。

闻勉擦干手将袖口挽起,看向喻氤,“喻氤,没有人让你做到这个地步。”

“可你在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你的气。”闻勉停下动作,忍不住咬重音节。

喻氤很慢很慢地摇头,陷入魔怔一般贴近他,“对不起,我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闻勉只是望着她,得不到回答,喻氤不死心地抓住他的指尖,又问了一遍:“好不好?”

闻勉眉心轻轻蹙起,“你醉了。”

“那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呢?闻勉,你要换掉我吗?还是我演的不好,我不够像李金银?”喻氤越说越急,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抛下。

闻勉抽出手反握住她的手腕,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听着喻氤,我不需要你向我道歉,你只是太入戏了,这不是你的错。”

喻氤一下安静了,像被某个词击中似的,巴掌大的脸显得极瘦削,浓黑的双眼睁大,既干净,又悲伤——闻勉突然感到胸腔处传来迟缓的钝痛,像有人用生锈的铁杵持续不断地钻着心口。

他父母走得突然,对方手脚做的并不干净,家里人劝爷爷阴煞有损祖运,须另寻葬处。封墓那日特意请了法师,正午时分,老头身披袈裟牵来一只黑狗,用半碗狗血镇他刚过世的父母。

那只心窝扎着铁剑的狗最后被扔在墓边,法事没做完就死了,临死前它一动不动地望着闻勉,也许因为他是那么多人里唯一一个看见它死亡的人。

十多年来闻勉早已忘记那只狗的眼神,以及那天烈阳照在身上毫无温度的感觉,此刻他却忽然忆起,升出一种殊途同归的哀戚。

一阵刮擦声突然炸起。

喻氤打了个激灵,朝来源看去,洗手池旁只有一扇小窗,正对着黑夜,纱窗粘了灰,一看就是很久没人碰过。

紧接着又是一阵刮擦响动,伴随着女人的说话声,从黑漆漆的窗外传进来——是隔壁包厢的人在开窗,墙体很薄,声音清晰得吓人。

喻氤退了一步,不敢发出动静,与此同时女人的声线也透出几分熟悉。

“……还行吧,真人比电影院里好看……切,你有本事跟他拍一部?”

“……装模作样,我勾搭他怎么了?我又不是要嫁进闻家,他资源那么好,随便分个指甲盖儿给我,我未来五年的戏都有着落了,再说,要真能成我也不吃亏啊……”

“你不懂男人,男人哪有什么好东西?他对单之影好吧?视后背后的第二个男人,进了组不还是和其他女演员你侬我侬……哎不是我,我说的是喻氤!”

是蓓蓓。她借口离开后,找了个没人的包厢和友人打电话。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谈论的两个人就在一墙之隔外。

闻勉不为所动,他早就知道蓓蓓是什么样的人,可蓓蓓却话头一转,聊起喻氤来。

“我跟你说她真的有点神经质,你知道她今天在片场干什么吗?她叫闻勉背她?……不是开玩笑那种,就是开拍之后突然把戏改了!我人都傻了!”

嗤笑声轻蔑无比,“……还能是什么?疯了呗!她以前不就耍过大牌?当年《夏歌》火了,她就以为自己也火了,公司让她拍一个小成本现偶,结果她拍到一半要改剧本,不然就罢演,那个剧组的导演和编剧都是新人,小编剧改剧本改到住院,后来整个项目不了了之,导演也转行不干了,她倒好,在家休息半年照旧没事人一样出来拍戏。”

闻勉意识到什么,不自觉地握紧喻氤的手腕,想将她带离此处,谁知手上的力度像是弄疼了她,纤细的手腕应激一般抽了回去。

一日之内,喻氤甩了他两次。闻勉掌下一顿,擡眼看她,喻氤也像是意识到这一点,本就苍白瘦削的脸更是青灰一片。

看着这样的喻氤,闻勉眉心慢慢锁起,压低嗓音,放慢语速,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喻氤,我们该回去了”

喻氤摇摇头,向后退了几步,远离那扇小窗,直到抵住墙壁方像是找到了支撑,腿脚发软的向下滑坐。

与此同时,窗外的声音再次传来。

“……喻氤就是知三当三,秦昼拍《夏歌》之前就跟江菀妍在一起,江菀妍还去剧组探过班,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还是在微博天天发小作文、黏着秦昼给她过生日吗?剧播期间还买通稿炒和秦昼的cp,舞到正牌女友面前,那江菀妍的粉丝能放过她?直接去娱界公司大门静坐抵制,加上后来又搞罢演那一出,我还以为娱界不会再放她出来了,毕竟江菀妍可是他们家大董事的掌上明珠,怎么舍得宝贝千金受这委屈?”

“……所以我说喻氤不是蠢就是脑子有问题,以前不好好珍惜,现在后悔了?喏,年初零片酬出演《长风破浪》,好不容易入围了国剧庆典最佳女配提名,结果拿奖的是谁?跨界来圈钱的女爱豆,这个圈子里还有谁不知道她是娱界弃子?”

蓓蓓边玩纱窗边聊,长长的指甲刮过铁丝,像敲在耳膜上的某种倒数,与之相对的是一墙之隔的死寂。

狭小的方寸空间,喻氤伏跪墙角,仅靠一双纤弱的臂膀支撑地面,闻勉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那对纤弱的肩骨高高拱起,随着胸腔微弱的起伏而不断震颤。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着闻勉的眼睛,他俯下身缓慢地靠近她,看清她鼻尖沁出的细密汗珠,轻轻唤她的名字:“喻氤。”

她没有反应,闻勉不气馁,不厌其烦地继续唤着,四五遍后喻氤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有了反应,闻勉放轻了动作,向她摊开掌心:“乖,听话,我带你离开。”

喻氤盯着他的手发愣,好一会儿瞳孔里才有了焦点,她僵硬地生出自己的双手,越过闻勉伸出的掌心,掠过他的脸颊,最终,带着些微冷汗的掌心贴上他的耳边。

闻勉睁大眼,因为那双停留在耳畔的手正不能自抑的战栗,连同她苍白的双唇,无一不传递着喻氤无声的乞求。

——不要听。

——闻勉,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