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即输,偏偏钟业做的是不能输的事,催命符纹上身,季语一下就懂钟肇煌为什么会生气,但也明白纹身的含义。
她和他,在各自的世界里茍活。睁开眼,便是明争暗斗,闭上眼,是一片漆黑,像浮在寂海上的枯叶,连声音都没有,看似平静,底下暗潮汹涌,一刻不敢放松。
走过恐惧、疲惫、孤独裹挟的十几年,能做的,只有抓住记忆中彼此的身影。
有影的地方,某处透着光。
季语捏着毛巾的手紧了紧,没有过多表露内心触动,动作也没停,淡淡说了声:“哦。”
“钟肇煌一开始选的不是业哥,不过他说了一句话,”阿庆瞄了眼季语,说,“伤心成恨,世上千千万,匿心成狠,几人能做到。”
“他以为做得到,直到最后,还是因为他的心软,输了。”
这回,季语顿住了手,擡头看着阿庆,表情的含义是让他继续说。
“有好几次他就要得手,想到你爸和陈广生的关系密切,顾及到你,放弃了。”阿庆认真地说,“而现在,陈广生要是知道他还活着,会赶在警方之前,将他灭口。”
意思是,要接近陈广生,没有希望了。
季语像是没听进去,又“哦”了一声,低下头照顾钟业,将毛巾递给阿庆,“额头又热了,还要擦一遍,来,换另一条。”
阿庆手都没擡,“给父母复仇是他的心愿,他若是撑不下......”
季语打断他,“药房一开我就去买退烧药。”
季语绕到另一侧床头,推开阿庆,“你累了就先去休息,这里有我照顾。”
阿庆变得急躁,“警方和陈广生,一个比一个希望捉到他,去不了医院,你就要有心理准备,退烧药治不好感染的。”
双手压着毛巾泡入刺骨的冷水里,季语拧干后折了三折,放在钟业额头上,又把被子给他盖好。
季语捏起盆去换水的时候,被阿庆挡住去路,堵得严严实实,她说:“麻烦借开。”
眼前的女孩油盐不进,阿庆质问她:“你口口声声讲爱他,爱人的心愿达不成,你难道不会遗憾吗?”
哗啦——
一大盆冷水由上到下把阿庆浇透,他愣怔地看着始作俑者,不知作何反应。
季语后退一步,平静地说:“我一日不想,阿琛就不会输。有日他输,也只会输给我。”
紧接着,她可笑地看着阿庆,“你利用我们之间的感情,完成天霞的遗愿,证明你对她的爱。像你这样自私的人,配谈爱吗?”
阿庆嘴唇微动,过了一会,把眼前的水抹去,一声不吭地走了,回来的时候,换成是季语满脸愣意地看着他,见他拿了几颗药丸,给钟业吞下。
季语察觉到阿庆试图挑起她的情绪,却没想到他根本没给钟业吃任何抗生素,从一开始,他就给他判了死刑。
阿庆想的是,纵使钟业没被炸死,活下去的机会也微乎极微。既然如此,发挥钟业的最后一点价值,用愧疚和同情裹挟季语,毕竟一直以来,她更有希望唆摆张泽衡,扳倒陈广生。
季语的一番话,一盆水,不至于让阿庆大彻大悟,却让他想起天霞的正直勇敢,知道他是如此卑鄙龌蹉,会不会对他避而远之。
阿庆承认,他时时刻刻,都想再见到她。
阿庆弱弱地对季语说:“食了药,能不能退烧我不能保证,想要稳妥,还是要去医院。”
“嗯,我明白。”季语点了点头,跨过地上的一滩水,走出房间没几步又转身,对阿庆说,“今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不管你当阿琛是什么,他认你是他兄弟,我不想他难过。”
阿庆也点了点头。
这一晚,张泽衡按照陈广生指示,给警署打了匿名报案电话后没多久,就被告知季语不见了。
他回到家,发疯似的怒声质问谭秀芝,又命阿希带着人,掘地三尺要把季语找出来,在问寻无果的时候,他接到电话,医院打来的。
同一时间,在中区警署,收到失踪的两个总督侄子连带疑犯葬身火海的消息,想着怎么向上级交代的督察和警员,焦头烂额地往地上扔着草稿纸,电话铃打破沙沙的作响的书写和揉动声。
估计又是恶作剧,警员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百无聊赖地捡起掉地上的笔,捡起来的瞬间,对桌同事见他眼睛大亮。
挂掉电话的下一秒,他宣布——
油麻地警署打来,那个叫钟业的嫌犯还活着,并且落LZ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