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韦钊是被余亚南逼着来相亲的。本来他说坚决不去的,在推了四五个姑娘以后,余亚南发火了,说这是老战友的外甥女,如果他这次还不去,就别指望她不拿出对待罪犯的招对他。崔韦钊知道母亲的脾气,采取了怀柔政策,相亲嘛,也去,但还是一个不合适。不合适那怎么办,结婚时一辈子的事情,总得对上眼吧。今天就是这样的戏套。
相亲的时间约得晚了点儿,崔韦钊被院长留下来谈工作,知道院长能说,所以晚饭安排在了八点半,本来崔韦钊想如果女孩子觉得晚,趁此就算了。大周五的晚上让人饿着肚子等相亲,还是等一个男人,怎么也不太合适。结果女孩子却说正好有工作做,还定了旁边的酒店的位置。崔韦钊和院长工作谈完之后,一路上从学校往东边赶,周五的四环和三环不是一般的堵,还好在八点二十到了约好的地儿。
眼前的女孩子的打扮绝不是加班的装束,肯定是精心装扮了。崔韦钊心里有点愧疚,让一个女孩子特意迁就他,这绝不是他的做派。本来就是绅士,加上这一点歉疚,礼貌周全得很,让对面的女孩子已经觉得这个夜晚的等待是值得的,难得家世好,长得帅,又肯努力有事业,人还体贴温柔。
两人彬彬有礼,从微笑到礼仪简直是公关礼仪的现场案例教学。
崔韦钊把一小口牛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看那边的宴会厅里转出一个身影,闪着瀑布般光泽的黑发点亮了他的眼神。那个人低着头在接手机,绿色的身影衬得发质如丝如缎。看着绿色的身影又进了宴会厅,崔韦钊面色如水,把下一块牛肉从餐叉上咬下。
女孩子注意到崔韦钊刚才还和煦的面色似乎稍有沉郁,不知道哪句话不太合适,也变得沉默起来。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相亲是最势利不过的一件事情,没见面时比家世、比金钱,见面了就全在这一餐饭或一杯茶与咖啡之间的表情和细节的拿捏。女孩子也是聪明人,像崔韦钊这样的人物从来不缺乏女性的倾慕和追求,三十多岁还孑然一人,不是有故事就是有隐疾。纵使再有风度,但仍能看出是隔离几米距离的礼貌,看他脸上变幻的神情,从平和到乍然一现的光彩,然后又是微有沉郁的平和。她不知道刚才背后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崔韦钊的内心发生了什么变化,几秒钟的异动,足以改变她的决定。纵使是相亲,也想通过世俗的势利的方式找到真爱,成为他的唯一,而不是他的候补。
想通了反而轻松了不少,话题也轻松起来,两人倒谈得来了。女孩子卸去矜持,人也风趣了很多。
餐毕,分手,不待崔韦钊说话,女孩子已抢先发言,说自己还要在附近逛逛,崔韦钊就不必客气了,没准儿还能有艳遇。崔韦钊被逗乐了,也不强求,开玩笑祝她成功。道再见后起身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出来的过道上就听到那边有人在低低地讲着话,是淡淡地台湾国语口音。不由驻了足。
那边谈雁雁正讲着电话,是一串英语,“Jas,你休假了啊……我有一个小问题想问你……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心悸得厉害,你不是说好了吗?怎么还会这样……大概有一个多星期了吧,去看了医生,说没什么,我想还是问问你吧……我可能最近不回去,那我把检查资料发给你……好,谢谢,我会注意的。”
谈雁雁低着头合上手机,擡头吓一跳,却是崔韦钊站在面前。
崔韦钊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了谈雁雁的面前,难道只是因为听到她又心悸,担心她就过来了吗?他发现即使是被伤害了,即使是隔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忍不住关心她,即使不是以前的身份。
谈雁雁张大眼睛,不设防地笑,“好巧,韦……我们在这里碰到。”
崔韦钊听清了谈雁雁由韦变成我的发音,也笑,“是很巧。”看着谈雁雁美不可方物地站在自己面前,即使有披肩,美好的身材还是如此夺目,聊胜于无的遮掩更容易引起人的遐想。刚才来的时候外面在下雨,她穿的如此少。崔韦钊眼光之处看到谈雁雁磕青的膝盖,心里一热,皱了皱眉头,“今晚变天,下雨呢。”
谈雁雁看看远处的窗户,“我来到时候还很好呢,怪不得有点凉。”说着紧了紧披肩。
“自己身体不好,就多注意点儿。我先走了,你进去吧。”忽然是一种凄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情形。
谈雁雁似乎也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问题。声音也变得寥落,“那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