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星顺着他下巴方向看过去,正是县老爷身后尾巴上的兵。
那汉子像是知道了她的疑惑,头也不擡,道:“这位娘子,县老爷便是去找周榜眼的,你们跟着他,自然就能找到了。”
这般阵势是要去拿谁呢?
苏以言轻轻掀开车窗垂帘,望着消失的兵吏顿首思索,子星见她没有异议才使唤车夫跟上县老爷。
周家庄离县城不远,马车停在山下,听村子上的人说只翻一座山走上二里地便到了。
这山路自然无法通行马车,苏以言便辞了车夫,带着子星两人往山上走去,未时的日头有些毒辣,但在密林之间行走,却是只有阵阵凉风扑面而来。
石上青苔被践踏得凹凸不一,偶有几条葛藤垂落而下,细小水渠上还放了木板,上面踩了不少黄泥,想是有许多人走过。
阿杜阿沉跟在百步后,一个不留神就将人跟丢了。
阿杜急得要命,上蹿下跳,四处查看。阿沉却不然,只怀疑是否是行踪被小娘子察觉到了,故意在这深不见日的山林中将他们甩开。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小娘子,庆幸的是前面有官兵开路,后面有他两,应该不至于会出点什么事。
二人又走了一两里路,还是没见着人,不由得慌了起来,正打算分头行动后,后面传来一声“阿沉阿杜”。
熟悉的声音令他两立在原地。
苏以言从包袱里取出披帛将襦裙束起方便行走,子星跟在她身后,时刻注意她是否脚滑然后伸手将她扶住。
蚊虫挥之不去,二人停下来,寂静山林中,鸟鸣叫之声密密入耳。她额头出了一些汗,将帷帽上的长纱撩起,坐于千年古松树根处轻轻擦拭着,又取出水囊抿了两口,递给子星,歇息了一小会儿,听见那些官兵的声音逐渐远去,子星从包袱里翻出干艾,点燃后,她走在前面熏着,也将那几支才做好的艾花插在苏以言发髻上,自己也簪上两朵,这才好些。
二人结伴继续行了数百米。
灼日西斜,山竹蔽日。
两人是越走越阴冷,走进这竹林便是一股股幽幽绿竹清香混着泥腥味沁入心脾,苏以言环视一圈,发现在此地竟也看不到人行走的痕迹了,她擡起头,与子星对视一眼,心中暗想怕是走错路了。
苏以言本想折返却又担心还未走出去就天黑,天黑就危险了,恐怕遇见猛禽戾兽,只能想着快些通过这遮天蔽日的竹林,看看外面长什么样。
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有些瘆人,苏以言披上一件外衫,被子星拉着往前,二人的步子并没有变慢,还隐隐加快了些。
直到风停之后,苏以言耳目之聪,竟听见身后有一阵窸窸窣窣声音传出,声响很短暂,苏以言像小兔一扬瞬间警觉起来,拉着子星的手停了下来,不肯往前再走上一步,她慢慢回过头去,子星也举着那细长的干艾条,一步踏过来护在苏以言身前,只见一二只惊鹊从竹林间飞过,二人同时呼出一口气,原是虚惊一场,苏以言对她做口型,“走。”
子星点点头,二人慢慢擡起步子正往前面石板踏去,又听见一阵声音,苏以言猛然回头,却什么都没有,一只野生貍奴又柴又干,它擡起前脚,嘴里咬着正在滴血的死耗子,警觉地盯着苏以言二人,子星朝它挥了挥艾条,将它一溜烟熏跑了。
二人又松下一口气来。
擡脚下一刻,竟听见人的吸气声。
苏以言呆呆地定住了,风从她的发间吹过,两片竹叶落在她的肩头慢慢滑落而去,她轻轻抄起手摸到了那把藏于袖中的鎏金小刀,冰凉的刀把与手温相接时,她倏地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