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你养大我们,只是你的任务。”寒玉摸着墙上的血迹,年岁已久,早已分辨不出这是谁的血迹。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星星抓起奶壶壶咚咚咚地喝了几口。
原来,寒玉的心魔,早从这个时候就埋下了种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养大的他们的任务,只是顺其自然地去做那些事情,下意识地想为那个世界寻找希望。
无疑,新的生命,强大却又生机勃勃的人族幼崽,是末世的希望。
“我说对了,是不是?我说对了?!”她的沉默,让寒玉情绪翻滚起来,掐着她的双肩质问,“你不是爱我们,而是想要为世界造神!你从一开始,就只是在末世挑选能用的孩子,把他们养大,让他们拥有神明的力量和品格,让他们爱戴你,愿意在你重新开启这个世界后心甘情愿地为你放弃自己,被你定下的规则框住,不能随心所欲,只能为六界牺牲,为六界付出自己的一切,对不对?!”
他愤怒、绝望、卑微、痛苦、笃定中又渴求着有一丝的错。
可从他的角度来看,星星所做的那一切,确实就是这样的。
“寒玉……”星星擡手,一道星芒拍入他的心口。
奶乎乎的声音,温和的语气……让寒玉愣住。
猛然间,他觉得有些违和。
他记忆里的星星脾气不好,又是个急性子,这个时候,大概是要跺脚拔剑的。
可是现在的星星,被他这么质问了,都还只是平静地唤他一声。
奇怪的是,被她这么一唤,他心里那股暴戾到仿佛要让身体炸开的气,平息了不少。
“过去的事,我有很多不记得了。”小家伙笨拙地拍了拍他的心口,“但是我记得,给过你们选择。我养育你们,是要让你们做自己愿意做的事的。我不愿意用养育你们的恩情左右你们的选择,没想到会让你有这样的误会。”
从他们的出生,到他们成神,她都不曾干预。
如果要说她做了什么,大概是在洪水决堤的时候她开山引流了。
如果说她所做的一切是在造神,那她也只是在做造神这件事,不愿意选择走这条路的,想要离开,她从未拦着。
如果寒玉想要离开,那些年,他都是自由的。
如果他不愿意成神,也不会在最后的时刻将代表着恶与欲的心魔剥离。
“于我而言,我只是在做我自己的事情,只是在做我自己呀。”她软糯糯的声音里夹杂着委屈,“帮了你们,我就不能做自己了吗?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我会和她一样,不放弃一丝一毫让你好好活下来的可能呀。”
“她?”寒玉有点懵,“谁?谁是我的母亲?”
“你的母亲很爱你,即便变成了变异兽,她也不忘了要爱你。”小手擦去寒玉眼中涌出的两行泪,小家伙回忆道,“那天,似乎也是像人现在这样灰蒙蒙的天吧。她只是想来悄悄地看看你的。那五年,她经常悄悄来看你。但那次……”
那次很不巧,她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宅子被攻击了。
平日里,她会远远瞧着,但当她看到寒玉那么小就出来战斗的时候,坐不住了。
“你一直都知道……”寒玉双手脱力垂下。
“对啊。你是得到了来自母亲舐犊情深的目光的。即便身体全变成了异变兽,她也不曾忘记要陪自己的孩子长大,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小家伙张开双翅,飞上院墙坐着,甩动着双腿看天。
这里的天,不是末世的天,而是被极地冰川压着的天渊之海。
一道无形的屏障罩住了这一方天地,让星星能呼吸,让海水与这里成了两方世界。
寒t玉握紧双拳,仰天嘶吼着。
大量的黑气从他的嘴里、半截骨笛中向外逸出。
他们头上的海水似沸腾般翻涌着。
里面的生物相互撕咬着,攻击着,但或许还不等它们发出攻势,便被翻滚的海水打成了碎片。
鲲终于游了上来,巨大的身形挡住了星星看海的视线。
似有所感般,它低眸看向星星的方向,随即咻一下,跑得比贱鱼还快。
轩辕林将黑白无常从幽冥界请至恢崖城捞鱼,天网之下,疏而不漏!
星星看着鲲跑了,又急又可惜。捏着手里的朝颜藤,犹豫着是不是要再织一片网,专门用来捕鱼?
地面上,才冰封起来的北境被突然掀起的巨浪打碎成了渣渣。
陆战野匆忙将救下的人放下,掏出一面巨大的如月的圆镜挡住,翻涌来的海水。
圆镜放大,将所有人护在如意金箍棒上。
但海水汹涌,不过片刻,便听到了镜面碎裂的声音。
所有人都以为要这么完了时候,苏刑忽地擡头,“看”向天空的方向:“来了。”
众人皆是一懵:“谁来了?”
苏刑垂头,似有不舍地“看”向陆战野。
海浪的攻势似乎弱了下来,又似乎没弱。
众人都可以听到依旧怒吼般的海浪音,却没有再听到有什么打到镜面上的声音。
陆战野终于缓过劲来,一偏头,看到苏刑古怪的神色,不由得头皮发麻:“你这是什么表情,像是要把我送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