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来，都觉得云辞唯百里莫马首是瞻……现在想来，他或许只是单纯的……慕强？
“把你脑袋里的东西都倒出去！”云辞气恼道，“我我我……”
想到过往那百年的种种，他突然哑了音，半晌，长叹道：“或许，你说得对……是我太傻了，竟然相信百里莫到那种地步……”
“或许，是我自己太想像他一样无情，放下得利落……”这一句，他声音极低，近乎呢喃，只有他自己能听清。
“云辞……”凤澜还想再说什么，轮回井开启的钟声再次响起。
孟婆波澜不惊地道：“第二声钟声响起，三声过后，轮回井开启。”
云辞周身一怔，麻木地迈向奈何桥的另一头。
“云辞！”凤澜心惊，擡手去拉，却拉住空荡荡的衣袖。
转脸瞧向凤澜，云辞毫无表情：“你是？”
那张年近耄耋的容颜，在凤澜面前变得模糊。
她想起八十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挡在她与陈牧行的面前，向陈牧行发起挑衅。
她想起比试时，他不顾他们之前的对立，把重伤的她背去安全的地方……
想起在百里莫的噬心咒世界里，生死时刻，他不顾他自己的肉身安危，全力护住了她的肉身，让她有了生还的机会……
泪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喉间似有千言万语，却一张嘴，成了哽咽。
“轮回井开t启的钟声，一刻钟一次。”孟婆放柔了声音，小声提醒。
“地府不缺黑工吗？”小家伙双眼泛起雾气，悲悯地看着云辞和凤澜。
“云辞身有残缺。”马面抱起星星，耐心地解释，“待他轮回后得了完整的身躯，才有机会留在地府。”
嘟了嘟嘴，小家伙似有不满。
孟婆道：“我送他们去轮回井。”
凤澜偏头看向星星。
小家伙抻了抻两条小短胳膊：“幽兰是不是生下小宝宝啦？我们去瞧瞧她去！”
马面抱着星星远去，凤澜略松一口气，跟着云辞等鬼往前方去。
她知道，过往这百年，云辞总是目送她离去。
她没有什么能回馈给他，就让她送他走完这最后一程的轮回路。
“云辞，你悔吗？”凤澜轻轻问出声。
明明，那个生的机会，云辞可以留给他自己。
轮回井边的风吹在耳边，除了响起的第三声钟响，以及云辞跃进轮回井的风声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另一边，星星与马面刚到九幽冥宫外，便见会幽兰欢喜地迎了出来。
“主子！”她朝星星行了一礼。
她身后的幽冥蝶侍女面面相觑，心中纳闷，不敢吭声。
“乖！”星星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一道灰朴朴的光低调地钻进了幽兰的百会xue。
幽兰半蹲的身躯猛地然一震，感动地热泪盈眶。
她虽成功生下九幽冥蝶，却在孕期部署着夺权事宜，更在生产之后马上应对宫变，处置幽冥蜂一族……
外人瞧会不出什么，唯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躯在这一系列的动荡中有了已经破如漏风的窗，活不过十年。
现在，星星这一摸，修复了她的身体，她再活个千年也不足为奇。
“星星灌了一肚肚的汤哦。”小家伙委屈巴巴地揉了揉小肚肚，“汤好喝，但总觉得了点什么……”
“幽兰这就给星星准备烤肉，如何？”幽兰笑问。
星星眼睛登时亮了！伸手去摸被侍女抱在一旁的小毛毛虫：“是要给星星烤这样的小虫虫吗？香的咧！”
吓得侍女脸色一白，抱着小毛毛虫躲了老远。
“星星……”马面失笑，“这是幽冥蝶后的孩儿，九幽冥蝶。”
小九幽冥蝶自从刚出生时为了帮母亲强行化蝶后，便格外虚弱，一直只能保持着毛毛虫的形态，身上光芒黯淡，瞧着还不及寻常的幽冥蝶幼崽强壮。
“星星只是说笑的。”半点不觉得小家伙说了什么虎狼之词，幽兰从侍女怀里接过小毛毛虫，递到小家伙面前，“星星可愿再摸摸它？”
小家伙小脸一扭，不高兴地拿后脑勺对着幽兰。
他们之前不让她摸，她记仇的咧！
幽兰笑道：“地府没有烤肉，我让他们去兴道坊买了人间最好吃的烤肉，还让他们把长安街的好吃的都运过来，可好？”
“兴道坊？”小家伙倏地转回头，大眼睛转了又转，“我想吃白眠眠店里的东西！”
那只狐貍啊？
幽兰心下明了，一一答应。
怀里的小毛毛虫似感受到了母亲情绪的安稳，睁开小眼睛歪着小脑袋好奇地看向星星，主动蹭了蹭星星的指尖。
“呀呀呀！”小家伙瞪大眼睛指着小毛毛虫，“故意卖萌，犯规了呜呜呜……星星要被他萌化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