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向芙卡洛斯所推测的那样,胎海水所孕育出的生命具有无比蓬勃的生机,在出生的第三天,小芙宁娜就已经学会握着试管,摇晃着里面的迷你版骗骗花找乐子了。
胎海水所压缩的生长时间如此显著,以至于在第六天她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江云差点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在叫我吗?”他有些发愣,却不自知地傻笑了起来。
小芙宁娜努力伸出手,举着一朵刚刚从花瓶里嚯嚯下来的海露花伸到江云面前,睁着碧蓝的圆眼睛,期待地看着他接了过去。
第十四天,芙宁娜已经可是简单地用词语组成句子了,当然,如果她一开口说得不是类似于“萤粉十二克,骗骗花蜜五滴,蒲公英籽十克”这样的炼金药剂配方就更好了。
江云看着她大声喊着那些炼金配方,模仿着炼金术师的样子将草叶和花瓣丢进炼金釜里左右摇晃不禁打了个冷汗,要是被芙卡洛斯知道他把一个水神预备役带上了炼金术的歪路,他绝对会因为早上洗脸溺死在脸盆里的……他抖了抖,赶紧把这个不靠谱的想法给甩飞了。
第一个月,小芙宁娜就已经长到了一般孩子三岁的大小,如果换了一个普通的育儿工作者,比如某位普通的水仙十字院副院长,她恐怕就要被这女孩令人感到可怕的成长速度所惊呆了,如果必要的话,她绝对要去找个正经的医师看一看,毕竟这已经完全违背了生命自然的生长曲线。
但可惜的是,养育芙宁娜的是一个连养自己都没搞明白的炼金术师,不自然的小孩他见多了,蒙德不就还有一个背着嘟嘟可炸鱼的可莉,对于这点,江云可以自豪地拍着胸脯:我什么没见过!
作为一个半调子生物炼金术师,他在内心有一种朴素的自信,反正到最后一切都可以用炼金术来解释的。
尽管江云现在还没有办法解决芙宁娜一出口就喜欢叽里咕噜被炼金配方的问题,但他已经找到了另一个足以转移女孩注意的方式——放歌剧。
一大一小两个人手牵着手在伊黎耶湖边散步,机械鸟式播放器扑闪着翅膀跟在身后,播放着枫丹最时兴的歌剧剧目,偶尔芙宁娜会蹲下来,折腾折腾那些爬上岸晒太阳的重甲蟹。
这种看起来长相凶猛的生物实际上却并没有多少攻击力,就算是一个三岁小女孩也可以让它们向陀螺一样在岩石上灵活地转圈圈。
江云起初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有其他的生物攻击,但这些海洋生物在芙宁娜手中就如玩偶一般乖巧,他推测这或许是因为芙宁娜体内的那枚水之印安抚了这些躁动不安的原海异形。
转移注意力的疗法非常有效,自从小芙宁娜说话开始使用那种文绉绉的咏叹调,而非那些冷冰冰的药剂配方书以后,江云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他擦着冷汗,不管怎么想,一个热爱歌剧的水神总比一个热爱的炼金术的水神要正常、且合理得多,至少他不用担心未来的哪一天,芙宁娜灵机一动把欧庇克莱歌剧院给炸上了天。
日头已经有些灼热,江云近日来更喜欢带着芙宁娜一起窝在实验室看书,让风扇带着林间的凉风一起消减酷暑的烦闷。
作为一个健康阳光,积极向上的开朗小女孩,芙宁娜在江云那些枯燥无聊的书籍中慢慢了解了一些关于生命的简单知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必然出现的问题——她是谁?她的父母又是谁?
对此,江云只能很遗憾地如一切大人唬弄小孩子一样摊开手:“你是我从炼金釜里炼出来的。”
只可惜,芙宁娜并不相信这如同瞎扯的真话,既然如此,炼金术师也只能耸耸肩,指了指远方的伊黎耶湖:“如果愿意的话,湖水或许会告诉你答案。”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等我长大就知道了!”芙宁娜撑着腰,气鼓鼓地仰头看着不靠谱的大人,“放心吧,我长得可是很快的!”
夏日滚烫的太阳在伊黎耶岛上空只是略一停驻,云朵变换间,青涩的泡泡桔就已经染上了灿烂的金色。
泡泡桔成熟了,芙宁娜也长高了。
她与江云印象之中的芙卡洛斯已经别无二致,不,并非一模一样。
芙宁娜她会因为一个无聊的冷笑话捧腹大笑,会因为裙子沾了泥巴难受,会因为打翻了江云的炼金药剂心虚,悄悄把它藏到柜子的最里面,也会因为江云执意要在晚上吃特辣版水煮鱼发脾气。
但就如那句冥冥之言,现在,她终于长大了。
江云看着芙宁娜兴奋地爬上果树顶端同他招手的身影,他回应地招了招手,一个桔子被从远处准确地丢到了他的怀里。
江云慢慢剥开了桔子皮,掰开一半塞进嘴里,甜中带酸的果汁在口腔中迸溅。
胎海水的生长效用现在已经彻底在芙宁娜身上消失了,就好像有什么存在在强制地卡住了女孩成长的发条,让她的面容在此停驻一样。
江云心中已经存了一个答案,只是他总是不愿意直接去看罢了,那封原本该寄向沫芒宫的信一直收在他的柜子里,但他一直不曾拧动机械鸟的发条。
但就如一点一滴转过的时钟一般,命运的到来总是悄然、而又毫无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