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不如我们去后院葬花
酒店房间里,沈亦注视着手机上费勒医生的电话号码,陷入了沉思。那份知情同意书,让他回忆起几年前裴央意外流产那件事。
裴央刚从南卡罗来纳州出院时,他们二人处在各自愧疚的心境里——裴央自责在身体欠佳的情况下执拗地跑去拍了片;沈亦既是愧疚没能仔细照顾她,又当着她的面在病房里动了手,后悔莫及。
倒不是后悔揍了那畜生,而是后悔被她瞧见了。
他猜测裴央的心情会不大好,所以回到纽约就推掉了绝大多数出差和应酬,打算在家陪她一阵子。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裴央状态积极从容,不出一周就恢复到孕前的运动强度,精神状态比他要镇定不少。
至少白天是这样。
到了晚上,事情有些忽好忽坏。大部分夜里,她睡得很沉,与平常无异。个别夜晚,他会随着她极其轻微的哭声醒来,看到她蜷缩在床边,浑身颤抖着重复“不要再怪我了”。他拥她入怀,发现她意识不大清醒,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身的衣服都浸透了汗水。
那些夜里,他心疼得无以复加,却无能为力,突然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杀人放火。
到了第二天,裴央总是记不得前一夜的事,以至于当沈亦小心翼翼地提出一同去看心理医生时,裴央嗤之以鼻。
“你还要看心理医生?”裴央笑他:“你是遭了什么罪?”
“……怎么我就没有受到伤害吗?”沈亦一时间也不知怎么说服她,如果她记不起,自然是最好的。但他仍是认为有必要找人给她看一看。
裴央正要去医院复检,坐在地上换鞋,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沈亦果然在她身旁蹲了下来。
裴央望着他,凄苦的脸,凝愁的眉,表情沉重地问道:“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姑爷,不如我们去后院葬个花?”
沈亦一脸铁青。他被消遣一番,闷声不响地开车送她去医院。一个人坐在候诊室里等待,他擡眼就是一份海报,上头印着个眼睛大得极其不和谐的婴儿,边上一行字,大意是说有10%-15%的母亲会经历一定程度的产后抑郁,病程甚至会达几年之久。
,或想怎样伤害自己一下。
沈亦被吓得一哆嗦。
身边不断有孕产妇走来走去,他独自一人陷在候诊室冷冰冰的椅子里,耳边不断飘进羊水栓塞、急性肺水肿、盆腔脏器脱垂这些字眼,还有不知哪里传来的声嘶力竭的哭嚎,有人说是某个患者宫外孕大出血,需要切除半边的输卵管。
沈亦后背直冒冷汗,看到裴央没事儿人一样地从诊室里出来,差点儿就地信了基督或者佛祖,拉着她便往外逃。
之后裴央几次提出想再试一试,他都不由分说地拒绝了。
沈亦此时一个人坐在漆黑的酒店房间里,回想起裴央两周前短暂失忆的症状。他意识到或许几年前的那一阵,是他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