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2 / 2)

“高叔说了,这庄子除了一些普通厨上妇人,还收留了许多流窜的逃犯,叔他们刚来的时候,杀了好几个,剩下的都关起来了,这里面没有沈息的家人,据说那一家子都在长安城里。”

沈家居然偷偷收留逃犯,没有那位陇西郡总兵的点首,哪有这么大胆子,好吃好喝的供养着。

“叔说了,那些逃犯有几个交代曾经替沈家办过好些暗地里的事情。”

官府一旦查究,就推给那些人,反正已经“流窜”了,也不怕身上再压几桩命案。

徐瑾瞅着如娜端进来的白面馒头和一盘子咸菜咸肉,顿时觉得有些事还是要速战速决。

一晚上的时间,沈息每次只要一合上眼睛,就会感觉到背上钻心的疼,那些东西们在里面深深的吸着他的血吃着他的肉。

就这样熬了一晚上,待徐瑾等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眼眶深凹,嘴唇脱皮,脸色蜡黄,深深老了十岁的某人。

地上的沈息听到声音,有气无力的翻动了眼皮子,就看到昨天那个恶毒的小娘子趾高气昂的站在前面。

他想恶狠狠的表示一番,但身上的骨头像错位一般,完全起不来劲,脸,他的脸也快没知觉了。

唯一能动的眼珠子除了凸还是凸,他倒想骂人来着,但嘴里堵着破布。

就在这时,一个白瓷大碗放在离他头部不远的地方,刚好让他瞧见那里面蠕动的东西。

“呜呜呜呜”

萎靡不振的沈某人开始急促的动了起来,手脚关节咔咔直响,脖间青筋暴起。

“这个小东西叫夺梦。”

有了昨天晚上的经验,徐瑾坐在那把椅子上的时候,动作轻了一点,也少了点咯吱声,现认真的点着碗里的虫子们,介绍身份。

“以前虽然叫水蛭,但是昨儿用了夺梦母虫的磷粉,临时就充做夺梦幼虫了,效果是一样的。”

“知道为什么叫夺梦吗,因为那些幼虫在你的脊椎里长大,等成熟后就会游向你的脑子,慢慢的吃掉它,然后从你的耳朵里爬出来结茧,然后用小火烘焙茧子,等里面的虫子烤焦后磨成粉,放于鼻尖吸食,你脑海中的秘密都会复制在另一人脑中。”

“你看,就这么简单而已,你交不交待,我都有办法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做过什么,哦,你以为我在骗你,我可是湘西苗寨的人,知道苗女最会什么吗,对了,就是蛊术。”

“听说你有三个孩子,长子已经念书了,怎么办,他知不知道他父亲做的事儿,要不也一起抓来夺梦。”

沈息原本一抖一抖的身体在听到儿子的瞬间向前打挺,目眦尽裂,死死的盯着徐瑾。

阿犽一脚踩住他的尾椎骨,可沈息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使劲的向前瞪着,然后突然间像泄了气似的,呼呼出气。

眼中的凶光渐渐消失,露出些许哀求,昂着头上下不停晃动。

武寻看了大小姐一看,便上前一把扯掉沈息嘴里的破布,阿犽拎起他绑在一根柱子上,以防他突然暴起伤人。

“不要,不要动我儿子,你们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都,都交代。”

说完这几句话,沈息就大大的喘上几口气,而后静静坐在地上等着询问。

徐瑾和高叔互相看了看,高叔一脚跨出,沉声问道:“十七年前,落羊峡一战,你主子沈从为什么要让李副将走另外一条路,李副将到底是被谁杀的?”

沈息全身一震,先前被突袭的时候那伙人都蒙着脸,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高良东看了足足几息,喉节上下滑动。

“你,你,你是高参将。”

果真,沈息认得他,那意味着他那时候也随着他主子在丹城,很多事情沈从不好出面的就只有他了。

认出了一个,旁几个也就慢慢的从遥远的记忆中一一浮现对上号,原以为只是简单的仇家,没想到却是十七年前落羊峡武家军的生还者。

沈息撑地的右手一直发抖,眼神无法直视那一群大汉们,历经多年没想到还会再次见到这群人。

沈息沉默不语,却冷不丁被人狠狠一脚踢在骨折的右脚踝上,一阵刺痛沿着背脊急速向上。

“我可没太多功夫等你,快点交代,不然就将你儿子抓来好好询问。”

徐瑾没好气的皱着眉,虽然她把夺梦渲染的很夸张,其实也的确很奇葩,但毕竟不是母虫亲自诞下的幼虫,只是借了母虫的磷粉让水蛭进化,效果她不敢保证。

重点那过程犹如吸了烟叶,让人彷徨不堪在梦境之中流连徘徊,神思与身体分开,还会断片,实在不是很好的体验。

就是个鸡肋,这不没多少时间耗着,只能如此行事了。

儿子两字犹如一个机关,瞬间拉回沈息的神志,他盯着徐瑾的眼神并不良善,但也知道自己奈何不了这个小娘子。

他曾听人提起过苗女,说最好不要惹上她们,因为一旦负心便会死无葬生之地。

沈从是他的主子,背叛主子会有什么结果,他一清二楚,但一想到郎朗念书的长子和淘皮捣蛋的幼子,沈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当年我随大人去丹城是因为有人的指示,中间具体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包括让李将军中途改道也是那人的指示。”

“李将军那队人是怎么死的,我的确不清楚,那时候我正陪着我家大人在丹城养伤。”

高良东的脸色难看至极,身侧双手紧握成拳,仿佛这样才能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稍稍顿了会儿,“他的腿伤怎么来的,这么巧会没随上那趟军,给你们指示的人是谁?”

沈息没问他们怎么知道大人伤的是腿,但想必能查到那些也非难事,丹城的那些人如果还在的话。

“那腿是我打折的,伤了就不用随军了。”

沈息挺着肩膀尽量不让背部贴着柱子,他感觉到背上的虫子正在慢慢的移动,忍过一阵刺痛后,深吸口气,他看着高良东道:“那人你们都认识,当朝第一后族,广陵侯苏子义。”

沈息看着前面这群人震惊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些痛快,扳倒一个他容易,扳倒广陵侯却难如登天。

徐瑾长发垂在肩头,幽暗的眼神却如点燃一簇星火,朱唇轻启,“沈从的独子被先太子的武将杀了,并其他两人,传言他们几家害了先太子和太子妃,如果你家大人做了,那是不是广陵侯的意思,好让自己的外甥登基做皇帝呢。”

一番话出,在场数人已不是震惊可以形容得了,那可是昭华太子的死,真正的皇室秘辛。

徐瑾觉着自己猜测的合情合理,有理有据,先干掉太子,再干掉先皇最信任的武将,这朝廷还不落旁人手里。

看他们的脸色,想着应该还不知道唐墨封王的消息。

徐瑾忽的想起了顾璨,她不在,元景该多想她啊,茶不思饭不香,她都要心疼了。

而她不知的是,此时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那是未来所有一切的开端。

明靖十六年初冬,萧贵妃薨于翊坤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