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深没想过会和傅舟重逢,也没想过会是这种突兀没有准备的场景。
主席台上的Alpha五官立体深邃,眉眼间是浑然天成的冷厉不驯,灯光打在轮廓分明的脸上,分割出明明灭灭的阴影和弧度。
这是一张他熟悉到刻在心底的面孔。
两年没见,傅舟少了以前的嚣张纨绔,却多了几分成熟锐气,个子身材也长了,原本就优秀的人此刻愈发耀眼,只是站在那就能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沉婉磁性的声音透过话筒放大,传至会堂的每个角落,混着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每一个字都在他的耳膜上重敲一击。
而江行深只不过恍神擡了一下头,猝不及防和台上的傅舟隔着遥遥人群对视。
血液疯狂逆流冲击脆弱的心脏,叫嚣着掀起狂风暴雨。
“这个留学生代表长相很突出啊——江行深?”
凑过来的钟曲愿话说一半,第一次看到他这幅异常的模样,有些担心又不明所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钟曲愿,一会——”江行深攥紧了手中的纸张,揉得皱成一片,他努力压下喉间的颤抖,“你能替我上去一下吗,我之后会跟老师说明。”
钟曲愿对他这个请求倒是没问题,刚要答应,想起来什么,“我靠,我马上还得去办公室送资料,要不我给你叫刘路顶一下?”
刘路在他们宿舍话少,性格老实腼腆,很少来这种众目睽睽的场合,恐怕有些为难。
他嘴角紧绷到发麻,最终无力开口:“我自己去吧。”
轮到江行深上台演讲的时候,站定的那一刻,他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受到台下有道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
应该不是错觉,他想,傅舟看向他的独一无二的眼神,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发言稿上的字变得看不清,江行深猜测是自己眼睛模糊或者手腕在晃,可事实上两者都没,他神色平淡地站在台上,冷静的和往常一样。
他成了一个机器人,只是遵循最原始的程序指令,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念完稿子,又怎么回到座位上的。
钟曲愿人挺不错,送完资料就赶回来了,看到江行深问:“你没事吧,演讲结束了吗?”
江行深僵着脖子摇头又点头,身后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如芒在背,让他在这几乎坐不下去。
“用不用我带你去趟医务室,你脸色看着好吓人。”钟曲愿心惊肉跳的。
新生大会的会堂里开了空调,但温度也不算低,而江行深脸色苍白,像是受凉生病了,即使这话放在炎热的夏天来看很不可思议。
“谢谢,不用了,我先回宿舍。”他抿唇起身,钟曲愿见状也只能挠挠头:“那好吧,你要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跟刘路。”
江行深尽力维持着面无波澜,加快脚步离开会堂,烈日下三十多度的气温终于让他有了点实感。
他心思很乱,各种情绪混杂到一起,还没想好要怎么消化应对这一情况。
走了没几步,面前忽然挡过来一个人,投下的阴影将他整个人覆盖住,过于久违的熟悉气息拢得他不知所措。
两人都停住,接下来就是长久又窒息的沉默,终于有人率先开了口。
“江行深,你真够狠。”傅舟眼眶通红,视线一错不错地盯住他,“之前一声不吭的丢下我离开,现在还是要躲我。”
江行深想过傅舟是不是会记恨他,埋怨他,可唯独没想过眼前这幅场景。
他仿佛成了哑巴,想说话却张不开嘴,半晌后才生涩艰难地说:“对不起。”
傅舟靠近他一步:“你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就想把之前没说清的话揭过去吗。”
江行深不想回忆,可还是被逼着出口:“我说清了,我已经跟你说过了。”
“说清什么,分手吗?”傅舟紧盯着他,眸子沉的可怕:“可是我也说过,我们不会分开。”
像是陷入了一场死局,明晃晃的太阳照得人眼发昏。
两年了,已经两年了。
放下的放不下的也该经受时间冲刷,总会有些改变的,可是江行深不知道傅舟为什么还是一如从前的固执。
对于他而言,两年好像不过是他来到A大的手段,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意义。
江行深不知道他是怎么确定自己在A大的,可能是巧合,也许当年吴想并没有告诉过傅舟自己说的那句话。
傅舟见他一直不说话,抿了抿唇:“好,我不逼你,这里太阳大,你先回宿舍吧。”
等到傅舟转身走远了,江行深才动了动如同被钉在地上的腿。
中午的时候,钟曲愿和刘路都在宿舍,宿舍里只有空调呼呼的风声,然后一片安静中响起突兀的拖动椅子的声音。
江行深察觉到有人过来,转头看过去,是钟曲愿。
钟曲愿好奇地开口问:“江行深,我今天上午从会堂出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你和那个上台发言的新生代表在说话?你们难道认识啊?”
刘路不太知情,但也在旁边等着他说话。
江行深顿了顿,说:“我和他之前一个高中。”
“这样啊。”钟曲愿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感觉很神奇,因为这两个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是高中同学。
于是他又问了一句:“那你成绩这么好,他成绩也好,你俩高中时候在光荣榜上的排名很近吧?”
江行深没有应答,忽而笑了一下,脸上的笑意轻浅得像是羽毛,一吹就会散开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