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成熟稳重一时间全不见了,熙壬震惊地看着克里斯汀双手放到唇边呈喇叭状喊了两嗓子,他那端庄冷酷的二殿下瞬间退化成活蹦乱跳的猴子,难得的孩子气。
老雌皇伸出手,一旁的老虫侍立刻上前让那只手搭在他的手臂上,他扭头走进室内前睨了克里斯汀一眼:“小汀儿还愣着做什么,别粘着了,把小熙壬送到你父后那儿,再去前殿把你父王叫来,等什么呢你?!”
“好嘞!那孙儿孙媳就先到前殿坐等恭迎祖父圣驾!”克里斯汀拉了拉呆住的熙壬,见他没反应,直接上手将他抱起来朗声道:“拐走咯!”
熙壬:“诶,殿下,殿下您放我下来,这不合礼数!”
克里斯汀大笑道:“祖父说的,让规矩见鬼去吧!”
“殿下,到处都是虫,等下被看见了不好,您放我下来!”
“不放!”
“诶——”
怕伤到克里斯汀,熙壬挣扎几下连蹬腿都收敛动作,劝说无果后放弃挣扎,埋首在他颈边不动了。
克里斯汀故意松了手颠了颠,搂着他脖颈的手臂一下子收紧了,他轻笑一声将熙壬抱得更紧,就像是凯旋而归的君王抱着心爱的妃子,他们迎着光大步向前。
屋内,老雌皇看着远去的背影笑了笑,许久等到身影化为黑点看不见后才低下头对着帮他打理衣物的老虫侍道:“熙壬是个好孩子,心性坚毅,克里斯汀是我亲手培养的,是个值得托付的,斯诺,你觉得呢?”
被称作斯诺的老虫侍佝偻着背脊仔细整理衣物,闻言擡头答道:“二殿下与熙壬少爷天作之合,极其相配。”
老雌皇扯了扯唇角:“你这老东西,跟我还油嘴滑舌,还天作之合?说什么都不忘记夸我!”
斯诺擡起头,皱皱巴巴的脸上露出点笑意,像是朽木上发出的绿芽,有种奇异的感觉:“少爷你可冤枉老奴了,老奴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老雌皇脸上的笑容突然一收,怔怔地问道:“斯诺,那孩子像他吗?”
斯诺一愣,随即低头答道:“像。”
老雌皇点点头:“我也觉得像,尤其是眼睛和头发,眉眼像他,性格也像。”
老雌皇:“斯诺,多久了?”
斯诺:“二十三年了。”
老雌皇伸出右手,那只握枪舞刀的手此刻如秋风中的落叶,他叹道:“是啊,已经二十三年了。”
“原来宝石碎了也会化为齑粉,落得一手碎渣,渣滓扎进肉里,攥得越紧陷得越深,扎得你鲜血淋漓。”
斯诺:“少爷您…该放手了,您这般难过修少爷知道也不好过啊!”
老雌皇仰着头,许久喉咙里发出一声哽咽:“是啊,都这么久了,该放手了。”
“斯诺,你说修这下会高兴了吧?当年我欠他的还不上了,如今我挑了那个最好的,还给了他。”
老雌皇低下头握住斯诺的手,一张脸上老泪纵横:“你说他是不是还怨恨我?”
斯诺拿着手帕给老雌皇擦眼泪,满眼的心疼:“不会,修少爷心里知道,您当初是迫不得已,他不会怪您的,不然他走之前这么会给您写信呢?”
“他若是不怨我不恨我,这么这么多年了从来不到我梦里来?一次哪怕一次都好啊!”
老雌皇伸出的手指在空中颤颤又无力坠下:“为什么那些年从不联系我,就连他走了我都没见到他一眼,临终托孤,你说他这么这么狠的心啊!你说他这么这么狠心啊?”
斯诺搀扶起老雌皇,一边拍着老雌皇的背脊一边替他擦眼泪:“少爷,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这帝国能有今天,牺牲了许多,其中苦楚谁能得知?他身为少爷近侍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身边的虫一路走一路丢,到了最后只剩下他了。
只不过为了先虫王当年一句“你的眼睛真亮”,少爷一腔热血赔进去了半辈子,半生颠簸,一身病痛,替他守住了国护住了家,赫赫威名,看似皇冠锦衣披身,却似枷锁困住了少爷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