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面具之下是丑陋的伤疤,依旧能寻到当初火焰燎烧时的惨痛。如同千足蜈蚣狰狞地咬上白玉似的脸颊,极致的美与丑显出几乎诡异的荒诞。
面具掉落的瞬间陷在情|欲之中的雌虫猛地惊醒,他捂着脸慌乱地后退,像是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拼命地把自己藏进阴影。
“怎么弄的?”
克里斯汀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他的面容此刻紧绷如顽石,唇角抿成一线,像是忍耐着巨大的情绪。
雌虫陷在阴影之中,他的长发散落遮住了受伤的半边脸,显得晦暗不明,纤长卷翘的睫毛颤动不停,克里斯汀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见了他捂着脸的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过度泛出青白。
克里斯汀觉得心肝脾胃全都碎了一般,他一想到熙壬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尽苦楚心里就止不住地发疼发燥,像是有一头嗜血的野兽咆哮地挣脱樊笼把所有的一切撕成碎片。
克里斯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缓语气:“过来。”
然而乖顺的雌虫却罕见地拒绝了他,他躲在角落之中像是要和阴影融为一体。
克里斯汀伸出手,堪称强硬地拽出藏在阴影之中的雌虫,强迫他来到灯光之下,他的手指擡起雌虫的下巴,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的疤痕,低声道:“谁伤的你?”
克里斯汀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处伤疤,像是害怕弄疼雌虫他那能捏爆红头蛛头颅的手指此刻轻飘飘如一片羽毛,他的眼中全是心疼和怒火。
他的小玫瑰爱美又怕疼,他简直无法想象独自在外的他是如何舔舐伤口熬过那些孤苦和伤痛。
沉默良久的雌虫终于开了口,他的红眸之中溢出了泪,却问了一个好不相干的问题:“您不嫌弃我丑吗?”
克里斯汀一愣,这才明白雌虫一直担心的是什么,他伸手一拉将雌虫揽入怀中,湿濡的吻如和风细雨落在烧伤的半边脸。
行动总比言语更能打动人心。
他吻的很轻,藏着无需言说的心疼。
雌虫的眼眸倏忽睁大了,片刻后他的眼中大颗大颗的泪水如珍珠般坠落。
“您不嫌弃我?”
克里斯汀吻去雌虫眼角的泪水:“不,我永远不会嫌弃你。”
静静地相拥许久,克里斯汀揉着雌虫的长发眸光深深:“到底是谁伤的你?”
闻言,“熙壬”红宝石一半的眼眸微微闪动,他望着克里斯汀仿佛神明最虔诚的信徒:“不重要了。”
他们早已经成为齑粉,那些伤害殿下的虫早已经死绝了。
那些伤害克里斯汀的虫,那些妄图用烈火掩盖一切的虫,那些使用阴谋诡异毁了他的光的虫,他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剥皮、抽筋、千刀万剐、枭首、削鼻、腰斩、穿肠破肚。
他们在烈火之中怒骂、哭泣最后惨叫地祈求饶恕,他看着他们一点一点褪去那层肮脏的皮囊露出内里恶心的模样。
啊,原来他们的血肉竟然不是黑的?
祈求又如何,他们真正该跪下赎罪的虫不是他,他们该下地狱日夜饱受煎熬一遍一遍反省曾经的过错。
他也活该,这半张脸就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克里斯汀听到熙壬说不重要时心中就猜想他已经把那些伤害他的虫处理干净了,毕竟小玫瑰浑身带刺,睚眦必报。
他望着克里斯汀说着只有他才明白真正深意的话语:“殿下,我替您报仇了,您高兴吗?”
克里斯汀以为这是他的小将军在邀宠,他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高兴,熙壬真厉害。”
一只猛兽收起利爪露出柔软的肚皮装出最无害的模样期望得到主人的夸赞。
摸着凹凸不平的伤痕,克里斯汀还是心疼熙壬的伤,就算那些虫都死绝了,对熙壬的伤痛也已经造成。
“疼吗?”
克里斯汀摸了摸熙壬残缺的脸。
后者在片刻犹豫之后试探地将全部伤处展露,他摇了摇头想说不疼,可话到嘴边望着克里斯汀看着他满是疼惜的碧眸,他改了口:“疼。”
这是他记事以来第二次说疼,上一次还是尚在幼童时期的他渴望雌父的安慰。
他的雌父告诉他眼泪没有用处。
他也曾一次次倔强地将泪水和痛呼吞回腹中。
但他实在太疼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触碰到他的殿下,有呼吸、温热的、活生生的殿下。
他的心无时无刻饱受折磨,他杀了所有害死殿下的虫,但他的心依旧在流血,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用。
现在他终于再次见到了他的殿下,就一次,一次就好,让他倾诉一次。
他真的好疼,他的心疼的要裂开了。
克里斯汀以为自己这朵嘴犟的小玫瑰会再一次报喜不报忧,没想到却听见了他说疼。
小玫瑰可能是第一次展现软弱,不懂得该如何利用这个名为泪水的武器,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克里斯汀,口中喃喃着自己疼。
面无表情却让克里斯汀当下失了分寸,他从不是情感丰沛的虫并不懂该如何安慰,只能伸手将哭泣的玫瑰揽入怀中,骨血相融。
看着怀中闭着眼浑身轻颤默默喊疼的小玫瑰,他温声细语、轻拍背脊,一遍又一遍地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