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务所的会议室里,墙角的空气清新机发出低低的嗡嗡声,像一只没有情绪的猫。窗帘拉了一半,余光从缝隙中漏进来,在会议桌上投下斜斜一片亮影。几张椅子半拉着,没坐满,却显得比以往任何一次会议都要紧张。
“魇不是自然生成的。”姬淑芬声音冷静,像是陡然掷下一块冰。“我们一直以为它们是偶发的,是情绪、怨念和极端情境下生出的副产物。但这几天我查了一些澜曦的内部资料……有一条项目申请记录,代号‘黑眠’。”
她将U盘插进投影仪,屏幕跳出一连串调取出来的图表、记录和项目报表。其中一条打上了红框的批注尤为醒目——
实验对象b-16已于第三阶段与目标融合约34%,精神活动指数下降,生理机能异常活跃,暂不建议解除拘束。
“这是什么意思?”钟舜蹙眉。
“就是说,他们不仅养魇,还尝试和魇融合。”百里玉祁靠在椅背,嘴角勾着一个淡到几乎没有的笑,“他们想让‘人’和‘魇’成为一体。”
“简直疯了。”池本真一低声。
“不。”灰佬抿了口茶,慢悠悠地放下杯子,“不是疯,是贪。”
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愤怒或惊讶,就像是一个已经看过太多荒唐事的老头子,只是例行公事地感慨一句。
“想要长生、永生、永不老去……说实话,从古至今的皇帝都想干这事。只不过别人求神拜佛,他们选了另一条路。”
他手指一摊,轻轻点了点桌面上姬淑芬展示的资料:“实验数据、个体样本编号、地点坐标,甚至还有志愿者的精神损耗报告。他们不是才开始搞这玩意,是早就开始干了,只是之前都被当成疯子不值一提。”
“但他们真的搞出了成果。”解昭文开口,声音轻却不软,“而且开始放到社会中测试。”
她掏出一份打印得模糊的纸,摊在桌上。纸上是一个城市区域的地图,被不同颜色标注得斑驳错杂。“这上面红色的是最近两年内出现魇事件的高频区域。你们看。”
众人目光顺着她的指尖落在纸上,钟舜眼神变了:“是有分布规律的。”
“嗯,而且这些区域全都与澜曦旗下的分公司、子公司、合作诊所有关。”
她停顿了一下,把另一张叠好的报表推了出来。
“而这些地方,半年到一年之后就会发生离奇事故。”
“交通事故、家暴杀人、自杀跳楼。”姬淑芬接了话,咒纹在灯光下隐隐浮动,“从魇生成到事故发生,刚好吻合他们实验报告的中后期阶段。”
“更别说那些忽然发财、运气爆棚的人。”百里玉祁轻轻一笑,“他们不是幸运,而是魇寄生了运气。”
空气沉默了一会。
直到灰佬敲了敲茶杯:“咱们以前是以为魇是污染源,现在看来,它是被拿来当做资源使用的。”
“他们是在工业化养魇。”姬淑芬点头,眼神里少见地带着一丝烦躁,“像是养殖场,区域投放、阶段控制、样本提取……甚至是故意制造情绪冲突,来加速魇的成长。”
“而且魇不是他们的终点。”百里玉祁拇指拨着打火机,噌地一声点燃烟,目光落在昏黄烟雾里,“有人,想和魇合体。达到彻底的‘超脱’。彻底摆脱人的壳,变成某种新型的存在。”
“那还是人吗?”池本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