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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破烂(2 / 2)

那天的确是个意外。

新开的“Reunion”酒吧服务不错,干净也不乱。李睿和几个朋友约着去喝酒,没喝多久,几个朋友陆续回了家,就剩他一个人。闲着无聊,就把宋祈年约了出来。

“Whisky。”李睿坐在吧台,脚一蹬,转身看坐在一边的人,“喝什么?”

宋祈年屈着胳膊,拎着手机的一角漫无目的地转着圈,“牛奶。”

“……”

“你当你未成年乖宝宝呢,还牛奶?”李睿没好气地捶了下宋祈年,就是见不惯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没精神样。

宋祈年这才仰着下巴笑了下,嗓音冷淡,“Tequi。”

两人随便聊了聊日常,左右离不开商圈里的生意事,还是李睿突然想起最近考回京北的发小,聊了起来,“江聿有印象吗?就初中隔壁班那个,我们一起打过球。”

“没。”

“真没?”李睿试图唤醒他遥远的记忆,“江聿啊,我以前发小,我还介绍给你认识过,我们仨打过好几场球来着。后来中考结束后跟你一样转学了,你去了淮城,他跟他妈去了海市,一点印象都没?”

一杯龙舌兰入口,酒精冰烈的口感滑过喉腔,刺激得人大脑愈发清醒,宋祈年淡淡道:“有一点印象,怎么?”

李睿越说越起劲:“那小子本来跟我们一届的,结果去年不知道抽的哪阵疯,非要急赤白脸地跑去复读,说什么要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他之前成绩不说差吧,反正也就个本科擦边,我当时劝他,说江少爷你这狗屎成绩复读一年也别想着上重本,趁早收拾收拾回家继承家业算了。结果你猜怎么着?还真给他考上了!”

他笑着喝酒,真觉得人不可貌相,“他今年来了京大的经管院,也学的金融,你学弟呢。”

宋祈年低睫转着酒杯,“哦,挺好。那以后找他喝酒,别找我。”

“怎么了这是,”李睿嘴贱,“吃醋了啊,祈祈?”

宋祈年笑着踹了他一脚,“说了别叫这恶心的称呼。”

李睿欠了吧唧地招他,“你放心,江聿来了也得排你后边儿,你是我正宫。而且人家才没那空找我喝酒,人家可是跟女朋友一起考上的京大,听说是在复读班认识的,江聿成绩那么大进步可离不开那女孩儿的影响,这可是一起拼命奋斗、互相交过心的感情!是咱们能比的吗?”

“也是。”宋祈年兴致缺缺地应一声。

“前段时间他女朋友在国外出了点意外,申请了延迟返校,这两天就回来了。说是改天带去见了江老爷子后,还带来给我们见见,你去不去?”

“不去,没兴趣。”

说完,宋祈年解下外套搭在椅背上,从兜里拿出手机往外走,偏了下头示意李睿注意点他的衣服。深色的冲锋衣外套,跟少年的冷淡疏离的气质很搭,穿在身上的时候让人不敢随意觊觎,脱下来搭在沙发上也让人不敢随便靠近。

“知道,谁还偷你衣服。”李睿笑话他一句。

话音刚落,他就顿了顿,目光落在了微微敞开的口袋。

李睿知道,那里放着一个东西。

从宋祈年自高三下学期转回京北,到现在已经大二了,一年多的时间里,无论他去哪里、做什么、穿西装还是休闲服,兜里永远揣了个东西。

李睿偶然碰到了一次,触感冰凉,似乎是个银质金属。

不像打火机。

那次之后,宋祈年有意揣好不让人碰到。

李睿也没再见过,足足被钓了一年的胃口。

宋祈年这人没什么世俗欲望,连宋家继承权都不要的一个人,李睿打心眼儿里不相信他能真正宝贝什么东西。估计是什么绝版的藏品,或者哪淘来的打火机,所以李睿也没多想,就从兜里拿出来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是一个……

破烂?

其实那酒吧说得也没错,真就一个破烂。

但耐不住宋祈年紧张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多了个收集破烂的癖好,揣在兜里跟宝贝似的。

发现那“破烂”掉了的时候,李睿也是一怔。

宋祈年单手猛地拽住他的衣领,眼神冷下来,丝毫不顾及两人多年的兄弟感情,面无表情地撂下一句话——

“李睿,东西要找不回来,兄弟别做了。”

后来几天,两人陆陆续续去了酒吧几回。

尤其是昨天,就差派人把酒吧翻了个底朝天,连一年前某个客人掉的耳环都能找着,偏偏就是找不到宋祈年的那个“破烂”。

李睿那会儿就绝望了,知道大概率是找不回来了。

他灰溜溜地回家嚎了一晚:「祈祈,祈哥,我爹。」

「我派人去国外给你买一个更好看的?或者聘请高级设计师定制一个?还不行我花重金给你做出来一个原样的?」

「宋祈年你差不多得了,再矫情我可就懒得哄你了啊,还是不是兄弟了?几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个破烂?」

「你别装死,回我!!!」

好赖话都说尽了,宋祈年也不知道看没看,反手就将他拉黑。

今天一早,李睿只好腆着张脸,硬是找人找到了射击俱乐部。

宋祈年有时会来玩的地方。

结果人压根懒得理他。

他看宋祈年刚命中靶心的眼神,像是跟命中他的脑门似的。

“哥,祁哥。”李睿讨好,“要真那么重要,我找人帮你再做一个,成吗?”

宋祈年冷冷掀开眼皮,“把你拆了再重做,成吗?”

“……”

李睿叹气,“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要知道你那么宝贝,我说什么都不碰。而且这也不能全怪我啊,你说说你,回京北一年多了,那个东西一直揣身上还不给人看,我以为是哪里淘来的玩意儿,就忍不住想看看。好奇是人的本性嘛。”

“那不是玩意儿。”宋祈年嗓音沁了冰,“李睿,我最后说一遍。”

“那不是玩意儿。”

李睿被他突然正经的脸色和话里的警告惊愣住,嗓子哑了般,有些说不出话来。

少年五官和一年多前淮城的人相差无几,可就是能从他身上看出几分差别来。

以前的宋祈年,看似漠然薄凉,但他的血液和心脏是有温度的。

他会拿出兜里仅有的几块钱给路边的野猫野狗买东西吃;也会一边冷着脸拒绝每个向他告白的女生,一边礼貌地告诉她们学习最重要;也会在回家的路上随手捡起路边的垃圾,亦会在公交车上起身让座。

他是寡言少语,但他心性是滚烫的,是个外冷内热的大男孩儿。

可自回到京北以后就不是了。

好像从淮城回到京北的仅仅是他的躯壳,灵魂抽离,意识远去,真正地做到了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

“……反正我也看见了,你也不用再瞒着我吧。”

李睿看着他,“丢了这个东西,是不是和你那会儿死活非要从淮城转回京北的原因有关?”

宋祈年背朝着他。

少年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清瘦挺拔,自然垂下的双臂,不知何时悄然握拳。他就这么缄默地站在原地几秒,而后低头垂睫,拿起了桌上的那柄还没收回的枪。

耳罩和护目镜被扔在一边。

宋祈年偏头看向靶心,慢慢举起右手,指节扣膛,枪口对准远处的靶心。深邃的长睫远远凝视着,像是透过靶心看向某个远去不知所踪的人,眸底闪过一丝落寞。

他微眯眼睑,青筋暴起的冷白手臂猛地发力,震耳欲聋的一声枪响——

“砰!!!”

许、柚。

你、怎、么、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