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1 / 2)

命运

21.

林逾静的梦从来都是杂乱无章的,特别离开陈京澍的这七年。

混沌交织的黑与白,血腥与荒草地的尘与土。

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梦到她心动的伊始。

是北方校园的初秋穿堂风轻撩她裙摆,是整杯热水被坏姑娘灌进她皮肤,灼烫又窘迫之时。

少年如破天光地自人群中出现,坚定不移地将她护到身后那刻。

是第一次有人偏爱于她,告诉她,“纸老虎,真老虎都无所谓。只要她愿意,可以在他身边做一辈子狐假虎威的小狐貍。”

是被束缚于茧中的蛹,第一次瞥见温暖光源。

她说自己是飞蛾,少年却捧她做蝴蝶,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世界都奉送给她。

自此,她向来黑白单调的世界,因他有了色彩。

也有了,夏季潮湿的旖旎雨夜。

那段时间,他们一共有过几次,她已经不记得了。

偶尔是深夜,偶尔是凌晨,偶尔是她模模糊糊间潮水便开始涌动。

她当时想的是,亏欠他的已经无法回报了,那就拿自己去弥补抚平他的伤好了。

可经年的孤独平生而过后,她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抚慰的人。

偶尔苦到极致时,也会因为被他抱过,吻过,负距相连的十指相扣过,而想着再坚持一下。

苦相思是她的救心丸。

后来呢?

后来就是离开他的那七年,梦都是黑暗的,血腥的,以及残破不堪的。

她就像犯了十恶不赦的罪人,被判入阿鼻地狱永不得超生。

那七年,她犹如行走在狭长无光的走廊,脚下是泥淖、碎叶和老鼠。

她无助地走了很远,终于看到一扇敞开且发着温暖光源的房间。只是她以为是光,却闯出一个企图吞噬她灵魂的恶灵。

然后呢?

然后记忆重叠,当年身穿校服的少年踩着一地落叶,如同穿越时空之门而来。

那些仿佛落了一生的梅雨季,在经历了沉默、压迫、无疾而终后,迎来一场春风,她重新被拉回到温暖的光里。

光叫什么名字?

林逾静呢喃道:“陈京澍。”

她的光,有且仅有一个,名字叫陈京澍,来自北方的海滨城市——澎镇。

回去的路上,林逾静的体温便开始飙升,伴随昏迷和不断地喃喃自语。

陈京澍担心她有其他伤,于是直接把她带回到万襄顶楼的四合院,又叫来家庭医生做全面体检。

“李医生,她怎么样?”

林逾静躺在床上,依旧紧紧蜷缩着身子,连紧皱的眉头都像在诉说不安。

也会突然睁开眼睛看陈京澍一眼,只是眼神空洞迷离,整个人就像稍一触碰就顷刻碎掉的玻璃。

李医生是陈京澍的专属私人医生,主要负责监控他的心脏,“陈总放心,这位小姐只是受到了些惊吓,加上她一直贫血和营养不良,所以才会突然高烧昏迷。”

陪同来的护士配好药,给林逾静打了一针。

“好好让她休息一晚,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特效药,药效快。

林逾静不安的眉峰,终于慢慢舒展下来。

陈京澍也舒了口气,给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她经常会这样吗?”

问完,李医生先是愣了下,“难道陈总不知道您女友平时的身体状况吗?”

“...”这七年,陈京澍一直刻意忽视她所有的消息。

连知道林逾静考入了华清美院,还是分手第三年时,听曲溪无意间提的。

此后,华清美院所处的北四环,成了他生命禁地。若不是陈今宜的新公司选址在那边,他只怕永远不会踏足。

“我...我还真不清楚。”

李医生也没有多问,只回道:“没什么大碍,但是贫血和营养不良还是有点严重的,精神压力似乎也很大,这导致她睡眠质量十分差。”

陈京澍瞧着面色苍白的她,颤了颤唇角,“那,怎么调理最好?”

“这很简单。不要过度劳累,吃一些补气血的补品,平时好好休息,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谢谢李医生。”

陈京澍和褚言一起送李医生走出客房门,然后李医生突然又回过头对他郑重说道:“最近,也要注意房事,不要太频繁。”

“...”陈京澍无言咳了起来。

送走李医生,陈京澍就坐在林逾静床边看着她。

面色苍白的人,瘦得像一片单薄的纸,脸颊都微微凹陷。

“躲了七年,不躲了?”房间开着空调,褚言关上门坐在一边的软椅上,问道。

“我是恨她的。”恨到,关于她的一点信息都不敢探听。可此刻瞧着她虚弱的模样,却连想要去抚摸她的手,都在颤抖。最后只是用指腹将她散落在额前的发丝,一缕一缕撚顺平整。

“可我看着她唯唯诺诺地讨好我,小心翼翼地应对我,还有她卑微的自贬。我明明该扬眉吐气地得意,但我就是高兴不起来,只心疼到不行,”

“你俩呀...”褚言叹了声气,“就是冤家。”

“不是说自私的人,都会过得很好吗?她怎么越过越惨呢...”陈京澍眉心都在颤抖,一滴泪落到了林逾静手心,“还偏又倔又硬,服软都不会了。”

“那你这是打算...从前的事,就算了?”褚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