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1 / 2)

妹妹

25.

路边的小店呈狭窄的长条状,摆上几张桌子便显得格外拥挤。

正是晚饭的时间,火锅店最适合三五好友高声畅谈。

所以,当陈京澍突然告白时,林逾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就唇角微扬,望向她的眸底是多情的旋涡,带着蛊惑的撩拨,只要人稍微意志动摇,就会陷入那以爱编织的潮水中去。

刹那间,林逾静差点隐藏不住自己心脏深处的心动。

十七岁时第一次喜欢的少年,从初见那刻,就看穿她的软肋,成为她所有阴影里的盔甲。

是会洞悉她坚强外表下,脆弱敏感的底色。

他说,她可以永远做一只待在他身边的小狐貍,狐假虎威,由他撑腰。

那对向来无依无靠的少女来说,就像永夜里只为一只蝴蝶,点亮的温灯。

自此,无论是十七岁,二十七岁,还是三十七岁。

他永远会站在她回忆里的目光所及,每一次的怦然心动,是往后人生无论光辉还是阴霾黯淡,永远拔得头筹的存在。

是只要出现,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赢得周围所有竞争者的人。

是永无出现,也可被无限渡化金身的黄粱少年。

是青春里,唯一一面高扬的旗帜。

艳丽又鲜活。

是,初恋。

只不过,短暂的梦。

被铜锅沸腾溅在她皮肤上的滚烫水滴,拉回现实。

林逾静抿了抿唇,嘴角的笑意却泛着微苦,“阿澍,十七八岁时,谁还没有疯狂爱过一个人呢。可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我现在,只想平平淡淡过生活。和你陈少爷,就像此刻心无芥蒂地坐在一起吃路边摊,就很心满意足了。”

她承认,李沁词在医院的话,杀伤力极强。

道出了身处这帝都城里,千百年来深刻不灭的门当户对传统思想。

皇城至今还是中轴线正心的奠基,内慧外明的祁博士帮不了柳家光复,她一个穷学生更加高攀不起陈家的太子爷。

李沁词自私但有娘家做靠山,柳华懦弱但有父母爱人永不背离,祁渥雪痴情但有撞南墙的勇气。

她一无所有,只能做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连苦日子都无法改变,她成为一个爱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灰姑娘。

毕竟,灰姑娘原本就是伯爵家的千金,她只是一个浮萍,连做灰姑娘的资格都没有。

现如今,能和陈京澍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顿饭,对她来说就尤为不易。

否则属于他们的未来,只会是比贫贱夫妻百事哀,更加凄苦波折的。

她想了又想,自己一定做不到像师姐那样心软,会因为男人一滴泪就妥协一切。

自私的人,连清醒着沉沦都不会超过十五秒。

目前朋友的身份,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阶级门第之困,没有柴米油盐之苦。

她自然也没忘记答应陈阿姨的话,要让那个少年永远高坐明堂,而不是为了所谓虚无缥缈的爱情,再进那俗世红尘中滚一遭。

陈京澍便看着她,连眼底的温柔深情都没变,只是一句话也没说。

从铜锅里捞出一块烫熟的羊肉,夹到她碗里。

林逾静挠了挠头,莫名有种故作坚强的洒脱,被人看穿底色的感觉。

“你不会,因为我拒绝你生气吧。”林逾静被他盯得心里没了底,刚刚还强硬淡漠的语气,都变得怯生生。

陈京澍笑了笑,瞬间化开了此刻的冰点气氛,他摇了摇双手,语气轻松道:“姑娘生日,我表白。一没拿礼物,二没好好追求人家。立刻就想人家答应。是我在妄想。”

林逾静愣了下,赶紧回道:“阿澍,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并不是故作高洁的拒绝,也没有以退为进,想要索取更多。

仅仅是,路边泥潭的尘土,飘不到顶楼四合院的自卑。

“静静,我知道,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陈京澍对着她点了点头,依旧笑道。

林逾静再三看着他眼睛,确定是真心话后,才舒了口气。

又突然想到两人之间,除了年少时的那段初恋情,还有现在连接着商务往来的百校联盟。

“那也不会影响,咱们之间的合作吧?”她低声问道。

陈京澍挑眉,笑出声来,“静静,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小气吗?”

林逾静赶紧摇头,又讨好地给他夹菜,“陈总在我心里,永远光辉伟岸。”

陈京澍突然停下动作,皱了下眉,“你叫我什么?”

林逾静后知后觉,立刻改口,娇甜对着他喊,“谢谢哥哥~”

这声哥哥,也像是把两人一连几天沉闷的气氛,都驱散了。

“你还记得咱们高中时,学校特别流行认干哥哥干妹妹吗?”陈京澍提起旧事,“要不,你也认我做哥哥?”

林逾静回忆,那个时候确实很流行认干哥干妹。

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无非是确定恋爱关系前的暧昧拉扯。

最后十对干哥哥干妹妹,起码有八对成为小情侣,根本和他们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你正经点好不好,那些认干哥哥干妹妹的,最后都亲在一起了。”林逾静嗔怪地瞪他一眼。

“是吗?”陈京澍一脸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你真不记得?咱们班之前有个女孩去找你,想认你做干哥哥,结果被你拒绝。你还十分无情回怼人家:你妈妈知道你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到处认哥哥吗?”林逾静绘声绘色道。

陈京澍摇头,“没有记忆。”

“...”林逾静也不想和他过多计较从前的事,夹了块肉填进嘴里。

“但是静静,我说真的。你认我做哥哥,往后我手里有的,都分你一半。”

林逾静笑出声,但放在桌下抖动的脚,是藏不住的开心,“哥哥,能分一半财产的,是夫妻。”

陈京澍瞧着她,目光尽是温柔,散漫将手往椅背上一搭,说不尽地痞气风流,“怎么办呢,哥哥就乐意哄你开心。”

林逾静藏在长发下的耳根突然开始泛红,连带她藏在这人声鼎沸里的心跳声,都有些难以压制。

回甘的余味,自甜微苦,也涩得舌苔发麻。

吃完饭,陈京澍结账,将自己的外套丢进她怀里,“抱着哥哥外套。”

林逾静懒得和他争辩,只乖乖拢一抹乌木沉香在怀。

出了门,陈京澍长臂一擡,十分自然地抱揽在她肩上。

“哥哥,这就不合适了吧...”林逾静挣扎一下。

谁知陈京澍抱得更紧,还把她往心脏处贴靠,“我抱我妹妹,怎么了。”

林逾静嗔笑着对他翻了个白眼,由他揽着向后备厢走去。

“你不会俗气的,插一整后备箱鲜花,再拉一条彩色旗子,二次告白吧?”林逾静微微仰首,问道。

陈京澍擡起另一只手,在她额头敲了下,“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俗?”

等他拉开后备厢门,里面是一个小型的月亮渔火落地球灯。

和七年前送她的那个小夜灯,一模一样。

“七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你还怕不怕黑。但想着之前的小夜灯应该已经坏了,我就自己画了张图纸,照着定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

暖黄色的光晕照在她脸上,那拼命掩藏在心底的动情,瞬间防护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