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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不寂寞

于胭的心脏皱缩,缓缓把摄像头对着自己脸。空气中有两三秒的凝滞,就连外面小奶猫的叫声也消失不见。

她擡眸看着对面的男人,赵冀舟背靠着窗,窗户上映着他的影子,和窗外的簌簌而落的银丝混为一体。

他是透彻的黑夜,偏偏眉头舒展开,犀利的双眸仿佛将她看透。

于胭把手机往上举了举,故作轻松地说:“我能有什么事儿瞒着您?我又不敢。”

她故意说:“我要惹您不开心了,您分分钟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我。我现在过得好好的,自然不会自讨苦吃。”

赵冀舟轻笑一声,吸了口烟,烟雾遮住他的眸子,他仿佛放松了警惕,视线移向了别处。

于胭心里惦记着小奶猫,一刻都不想再和他周璇下去了,“赵先生,您还有事吗?”

赵冀舟收回视线,直接问她:“衣服怎么弄的?”

于胭低头,回家后她和赵霁月就把心思放在了小奶猫身上,忘了换衣服。

她本来以为她的衣服只是湿了,此刻在明亮的灯光下,才发现,胸口处、袖子上脏兮兮地沾满了泥,形成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画。

于胭把手覆在胸口前,试探地说:“摔了一跤?”

说出的话她自己都不相信。

赵冀舟那边宋疆突然敲门进来,给他送了个文件进来,“赵总,这个……”他看到赵冀舟摆了摆手,立刻把话收住。

赵冀舟看了于胭一眼,问她:“摔疼了吗?”

于胭厚着脸皮摇摇头,心里在想他究竟信没信,她说:“没什么事。”

因为赵冀舟有事,他们没有再聊。

临挂电话之前,于胭问他:“赵先生,您今晚上回来吗?”

赵冀舟犹豫两秒,“手头的工作还没做完,得忙一段时间。”

言外之意是不回来了?

于胭暗喜。

明天她就把小奶猫送走了,到时候就算他发现了也不能怎么样,顶多沉着脸阴翳着双眸看她,毕竟小猫已经不在了。

于胭挂断电话,推开门去找赵霁月。

赵霁月委屈巴巴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扫地机器人转来转去,她擡眸,拉着尾音叫于胭:“小嫂子。”

于胭看了看地上还没被清理干净的牛奶和薯条,问她:“这是怎么了?”

赵霁月擡手指了指缩在橱柜角落的小奶猫,“它要拆家了。”

刚刚小奶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跳了起来,把牛奶、零食都弄洒了,偏偏还吓得自己喵喵乱叫。

于胭擡手把地上的垃圾捡起来,露出个无奈的笑。

她其实没比赵霁月大多少,但却没有了赵霁月身上的娇纵和幼稚,在这和一只闯了祸的小奶猫生闷气。

赵霁月的娇纵是被好的原生家庭滋养的,于胭没有。

于胭看了看赵霁月,又看了看小奶猫,决定先哄赵霁月。

“别气了,我替它给你道声歉?”她揽住赵霁月的肩,轻轻捏了捏。

“怪不得我二哥不喜欢这小东西,就会闯祸。”赵霁月嘴上说着难听的话,可语气却一点儿也不像生气。

因为赵冀舟的原因,赵霁月也没养过猫。本来对这种生物还挺感兴趣,现在觉得梦想有点儿破灭了。

“你说得对,别气了,上楼洗澡睡觉吧。”于胭推了推她的肩膀。

赵霁月抻了抻自己的裙子,幼稚地瞥了小奶猫两眼。

于胭看着她上楼,暗叹一口气,挑着眼皮去看小奶猫。

她走过去,轻轻把猫抱起来,小声说:“给你找个房间住。”

于胭给它找了个没人住的卧室,找了个小纸箱给它做个临时猫窝。她怕纸箱太硬,便又去给它找件衣服。

于胭看着衣柜里每一件都极其好看的衣服,叹口气,很想偷赵冀舟一件衣服给小猫铺在纸箱里,但她不敢。

她最终找了件白色的毛衣给小猫安置好,又坐在地毯上安慰了会儿怕人的小猫,见到它闭上眼睛,发出“呼噜呼噜”声,她才关好门悄悄离开。

于胭脱掉身上的脏衣服,去泡了个澡。吹完头发擦完身体乳,连上蓝牙耳机,安安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听歌。

她犹豫了一会儿,找出自己笔记本,安安静静地抄博尔赫斯的小诗。

抄歌词、抄小诗好像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尤其是在夜阑人静的时候,更能获得心灵上的安宁。

就像是觅到了一种心灵寄托,在那一刻摒弃杂念,有的只是世界与自我。

于胭最近格外喜欢博尔赫斯薄凉又浪漫的诗句,他的诗歌满足了她一切美好的幻想,就像是填补了青春期因为家庭的慌乱废墟而缺失的那一种可以忧伤、感念、徘徊的情感。

“灰色的烟雾模糊了遥远的星座,

眼前的一切失去了历史和名字。

世界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

人还是原来的人,

河还是原来的河。”

沙沙的写字声交织成了落寞又寂静的夜,清秀的字迹落在纸上,晕开一层墨,却让她联想到了赵冀舟。

影影绰绰的温柔,是独属于他给她的温柔。

于胭趴在桌子上浑浑噩噩睡了过去,她似乎做了一个冗长的梦,银河交织,汇聚成赵冀舟的脸。

梦中依旧在呢喃着:“世界只是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

在被赵冀舟叫醒的那一刻,于胭有种错觉,像是大梦成真,梦中人和眼前人交叠在一起,内心充实而圆满。

于胭眨了眨眼,揉了揉被压得发麻的胳膊,“你怎么回来了?”

赵冀舟眉宇间尽是温柔,问她怎么在这睡。

于胭慌乱中合起笔记本,张开双手环住他的腰,“太困了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