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不寂寞【精修】
赵冀舟还在震惊她说她十八岁那年差点儿被皮带打,他心脏皱缩,满脑子都是在书房她恐惧的眼神。
他觉得大脑中有片刻的轰鸣,他这是做了什么混蛋事。
等他反应过来,怀里的人已经推开了他。
于胭用手背摸了摸脸上的泪,寒风瑟瑟,她觉得身上的衣服已经没法御寒了,就连骨头都是酥酥麻麻的疼。
她擡眼看了看男人,他比她狼狈百倍。最让她难过的是他看她的眼神,为什么里面写满了心疼,他都这样待她了,为什么还要心疼她。
于胭默默挪开视线,把伞撑好,她眼中是静默的灰,融进阴郁的夜色中。
路上没什么车,她站在路边,耳边还在回荡他口中的话,她顿了下,步行着要原路返回。
赵冀舟知道她固执,却没想到她这么固执。
眼看着那个身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他追上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很冰,是他捂不暖的体温。他的手颤了颤,轻声说:“打车回家吧。”
于胭觉得自己好累好累,没回答他的话,但却没再继续往前走,只是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还不想因为和他置气折腾自己,反正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觉得有道理,就花他的钱怎么了,反正他还睡她着,他也不亏。
赵冀舟找了辆车,把她塞到车里。
于胭把头偏向窗外,看着雨滴打在窗户上,视线范围之内只剩一片雾状的迷茫。
她想,她该怎么办?
跟着他,万一类似的情况还有下次呢?
离开他,王立再找她麻烦该怎么办?
还有一个问题,他会同意她离开吗?
她的脑中一团乱麻,再度觉得未来飘渺无望。
赵冀舟紧紧地和她十指相扣,他不顾司机在场,反复给她道歉。
而她一言不发,像没听见一样,也没有在挣扎着甩开他的手,她静静地擡起另一只手在雾化的车窗上勾勾画画。她在写什么,他弄不懂。
比起现在一声不吭的她,他宁愿她跟着他闹。她跟他闹、打他骂他,他心里还有些着落,不像现在,她静默地像是心死了。
回家后,于胭甩开他的手,一声不吭拿着睡衣去泡澡,泡完澡吹干头发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睡觉。
赵冀舟从没这么无力过,她现在这样故意忽视他,他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
他觉得头痛欲裂,只能认命地去收拾自己的一身狼狈。突然想起些什么,他给陈望洲打了个电话。
挂断电话,他就去冲了个冷水澡。
擦干冰冷的身子穿上睡衣,他轻手轻脚走到卧室门前,一推门就开了,她甚至连门都没锁。
外面的光透在床上,他觉得那光线有些苍白。
借着光,他看到她缩成一团,紧紧裹着被子一动不动,他不知道她睡没睡着。
赵冀舟厚着脸皮关上卧室的门,掀开被子把她揽进怀里。他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而后又一动不动了。
于胭被他的身子冰的发抖,可不想理他,便硬生生忍着,甚至在心里骂他是个混蛋,在这种是还要想那方面的事,还得靠冲凉水澡解决。
骂着骂着,她又想起了他挥起的皮带,想起他那些破口而出的“实话”,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室内一片黑,窗外还有寒风摇曳的声音,他隐约听到轻微的哽咽声。
他手触碰到她的枕头,上面沾满了冰冷的泪水,这是得一直哭枕头才会湿成这个样子。他手指颤了颤,去摸她的脸,温热的液体沾在他手上。
他心如刀绞,意识她还在哭,暗骂自己怎么就把人弄成了这样子。
赵冀舟把她圈住,让她翻身面对着自己,“胭胭。”他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夹带着愧疚。
于胭呜咽着要去捂脸,他拉开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
于胭埋在他的肩头,发泄似的,用力咬住他的肩膀,哽咽着颤抖。
她用了狠劲儿,他能感觉到密密麻麻的疼,甚至觉得已经出血了。他蹙起眉头,安慰性地拍打着她的后背,“不哭了。”
于胭缓缓松了力气,迷迷糊糊能感觉到他肩头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也能尝到自己嘴里的铁锈味。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问:“还气吗?还咬吗?”
于胭贴在他的耳边,鼓足勇气,有气无力地说:“赵冀舟,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我不要了。”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静默,他没说话也没动。
她擡眸,在黑夜中寻到他的眸子,试探着打量。
果然,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尽量温柔地说:“这次是我的错,我道歉,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些事,你想怎么折腾我都行。但你不是答应过我吗,说愿意跟我一辈子,所以,别再说这些傻话了。”
于胭垂眸,结果和她预想的一样,他不愿意结束这段关系。
她不太明白,他甚至连信任她都做不到,为什么还要死死地绑住她不放手。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们其实应该约定一个期限的,可后来就被他那个“一辈子”的言论打断了。
她有些心慌,他难不成真的要束缚住她一辈子?
“赵冀舟。”她尝试着再次挣扎,“我真的不……”
她话还没完,就被一惯强势的男人打断了,他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胭胭,我说过了,别再说傻话。”
于胭砸下了最后一滴泪,从他的怀里挣脱,抹干脸上的泪,铺好枕头,翻身背对着他,冷漠地说:“睡觉吧。”
赵冀舟嗅着她头发上的清香,吻了吻她的肩,呢喃地喊她:“胭胭。”
她肩膀抖了一下,但是没理他,他知道,他们又谈崩了。
回家的途中,他大脑中闪过无数种补偿她的方式,可唯独她要的这个条件他给不了。
如她所说,他自私专断,他不会放她离开。他只能把人牢牢地揽进怀里,紧一点,再紧一点,好像这样就能把她的心拉回来。
于胭也说不清出自己大脑中想的是什么,她的身体总是先她的心理一步接受他。她窝在身后这个温暖的怀抱中,缓缓睡了过去。
清晨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于胭是被身后的人烫醒的,赵冀舟把她圈的越来越紧,她碰了下他的胳膊,发现烫的吓人。
“赵冀舟。”于胭去推他的胳膊,他却把她环得更紧,似乎是怕人跑了。
她拼尽全力把他的胳膊推开,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吓人,看样子是发烧了。
于胭擡手把台灯打开,低眸看男人,他睡得很沉,很安静,这个时候的他是没有丝毫攻击性的。
于胭叹口气,看到了他肩头的那个牙印,她真想让他自生自灭,可她狠不下心来。她擡手摇了摇他的胳膊,“赵冀舟。”
赵冀舟觉得眼皮沉重,废了半天力气才把眼睛睁开。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她,擡手去摸了摸她的脸,嗓音沙哑地说:“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于胭面对他习惯性的关心她的话语,心头一颤,随之又立刻把那念头压下,冷冷地说:“你发烧了,起来吃药。”
她自我欺骗地想,她管他只是怕他死在她的床上。
赵冀舟似乎是达到了目的,缱绻着扎在她怀里,完全不理睬她的话,自顾自地道歉:“胭胭,我错了。”
于胭拍开他的手,裹好睡袍下楼,在医药箱里翻出体温计和退烧药,又折返回来扔在床上,“吃药,我怕你烧死了赖到我头上。”她斜睨着眼,不愿意看他。
赵冀舟看着被扔在床上的药瓶,“没有水吗?”
于胭抱着胳膊,怎么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委屈的味道?可他又有什么可委屈的,明明该委屈的是她。
于胭看了他一眼,出去给他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随意扔在他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