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
她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当思绪从混沌回归清明时,这一次对外界的感知却有些微妙的不同,邢云一时间有些无法分辨出差异,就听到身边接连传来了几声说不清是惊吓还是惊叹的声响。
“赶紧连通仪器检查她的身体状况!”
邢云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一群白大褂的研究员快速的操作着仪器的样子。
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她却躺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游戏舱。
她一时有些迷惘。
只觉得脑袋格外沉重,像是经历过许多个连续而漫长的梦境,从太阳xue处的神经开始,有一阵又一阵的钝痛袭来,让她无法集中思绪思考她所处的境地。
她擡头看去,双手揉搓太阳xue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邢云,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看到她点头之后,外面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先不要强迫自己回想什么,现在只要知道,稍后我们会送你到医院,你的记忆会慢慢恢复正常。”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却吐露出几个零碎的词语:“我……我的家…呢?”
“已经联系你家人了,一会儿他们就会过来。”
听到他们的保证,邢云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脑袋的眩晕感又袭了上来。
无法抵抗住袭来的疲惫和晕眩,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的耳边只听到嘈杂的哄闹声。
等到再次清醒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能听到仪器运行时细微的电机声。
邢云尝试着动了动手指。
比起在游戏里苏醒时,她的身体更加沉重、僵硬,像个行动迟缓的老人。这种属于现实的束缚感,让她原本不安的内心稍稍感到安慰。
不需刻意分辨,也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邢云挣扎着直起身时,看到了趴在自己床边睡觉的人影。
那人有着一头浓密的黑发,但发间却夹了几根银丝,岁月在她的手上留下了如同盘踞的树根一样粗糙的痕迹,也让她不复年轻。
“妈。”
邢云的眼眶一热,甚至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泪就忽然滴了下来。
趴在床边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浅眠,听到她的声响,就撑起身焦急地打量着她。
“小云,怎么样,哪里难受?”
父亲在听到动静后,也从隔壁匆匆跑了过来。
“孩子醒了?”
同样苍老了许多的面容,但看向她的时候,疲惫的眼神里却是纯粹的喜悦。
直到这刻,她悬了不知道多久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听说在自己清醒后,又昏迷的3天里,母亲和父亲轮流守夜。
听说她其实已经在游戏里呆了近一年,每天像重症监护室的病人一样,靠着外接的仪器维持着日常的生命活动。
医生说她的身体缺乏锻炼,可能会产生轻微的肌无力,要记得每天散步。
听着父母絮絮叨叨地在提及现在家里的状况,尽管只是一桩桩一件件小事,也能感觉到久违的安宁。
这边的测试员问过我们你在事故发生前的事情……
母亲的话语说到一半就被父亲打断:“小云醒了就好,今天是好日子。”
他们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她之前的事情。
邢云垂下头,没有出声。
脱离游戏后,她逐渐回忆起现实的生活。
也记得,大三那年,她去了沈知行曾经服役的地方支教,某天意外地碰上一场山洪。
虽然父母并不愿意和她提起,但是她还是通过医生和护士的口中了解到,自己被救起时,只是勉强保持着生命体征,一直都无法醒来。
父母带着她跑遍了医院,但是他们见到的每个医生,都告诉她的父母,他们无能为力。
最终还是一位认识的熟人,建议他们可以利用筑梦的全息技术,通过尝试连通她的意识,营造梦境,逐渐唤醒她的意识。
父母抱着全部的希望来到这里。
再之后,就是她以为自己成为了NPC,与被筛选后的不知情的玩家以筑梦内部被称为“梦游模式”的形式构建连接。
她在游戏体感的时间和梦境一样漫长,但现实中的时间远比游戏里的时间要短得多。
但即便是这样的技术也无法保证真的能将她的意识唤醒,就如所有的医学奇迹一样,只有本人拥有强烈的求生欲望,才能实现的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清醒过来的时间越久,她对游戏里的记忆就越发模糊。
虽然医生都表示说,这部分情况是正常的。但是她隐约觉得,自己之所以想不起游戏里的记忆,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正陷入回想之中时,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在健康检查过后,父母与她的主治医生到了隔壁洽谈。此时病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疑惑地应了一声:“请进。”
只听房门吱呀一声响起,门口走进了一位身形颀长的年轻人。
对方穿着白色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看着一派商务风的服饰,但气质却是沉稳不惊。
“你好……我叫许致远。”
看到她径直打量他的目光,男人的动作顿了下,才缓缓开了口:“在三个月前,我接手了《校园空色记忆》与你相关的研发项目。”
“哦……我叫邢云,现在应该是一名大四学生。”邢云不明就里的应了一声。
他迟疑地出声询问:“你现在还好吗?”
“没有不适,医生检查过,也没什么大问题。”
她疑惑地看着对方:“除此之外,贵司还有什么事情吗?”
听到她的这句话之后,对方之前流畅的动作莫名僵硬了下来:“……只是向您之前的遇到的糟糕体验致以歉意。”
“包括,最后调用您已故友人的记忆,也让您产生了不好的回忆。”
已故友人指的只有她曾经的发小,沈知行。但事实上,这部分她已经没什么印象留存。
尽管如此,邢云还是礼貌地答复了一句:“没关系,其实游戏里的事情我其实记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