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缘(1 / 2)

正缘

伴随着滚滚惊雷,雨渐渐大了,天色已晚,路都昏暗到看不清。

来时没有带伞,在花府站了一阵子,花锦瞥见添云愧疚的模样,便率先提起裙摆朝着马车走去。

添云连忙拉她:“王妃,不若我去府中借把伞罢。”

花锦摇摇头,她向来执着,添云能感受的到花锦今日的低落,但她只是个婢女,哪敢置喙将军府的家事,只能不甘心地松开手。

花锦迈下了台阶,却没有被雨滴砸中,一把伞遮去了今夜的雨势凶凶。

花锦诧异地擡眸,只见沈昭清冷地站在面前,他背后是倾盆大雨,但他淡然的样子硬是让花锦生出了割裂感。

沈昭走得急,有些凌乱的发丝被吹拂起来,他面色是病态的苍白,花锦看着他,也没问他为什么会来,她情绪实在不太好,怕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沈昭:“还不走?”

花锦连忙跟上他,其实只是很短的一截路,没有添云想的那么夸张,车夫也尽量停近了些。

上了马车,雨声被隔绝在窗外,花锦疲倦地眨眨眼,问沈昭:“哪里来的伞。”

沈昭思索了一下:“抢的。”

方才他与祝绻在茶楼,大理寺少卿秦方也在,今日是要谈一些公事的。

但沈昭瞧着窗外沉下来的天色,心思都飘了出去,秦方说了许多这些日太子党的人暗中做了什么,沈昭听了一半,不受控地出神。

祝绻打断秦方的话,笑着说:“今日花府设宴,要给那位大娘子摆平传言,燕王妃也要出席镇镇场子,瑾瑜你要是实在想她,不若追上她去?”

祝绻是沈昭少时伴读,平日里胡话说惯了,秦方哪敢插科打诨,垂下头直想找个地缝钻了。

沈昭指尖轻敲桌面,没有答话。

祝绻:“你怎么了?”

沈昭知道花锦是不想出面的,她与上官夫人闹得很僵,今日也一定不会很好过。

祝绻只是胡说一句,看沈昭陷入沉默,有些惊讶地问:“不是吧?真让我说准了?”

沈昭慢条斯理地起身,他这是要走了,秦方连忙恭敬地请人走,祝绻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沈昭离开前拿走了他的伞。

祝绻探出身子瞧了眼黑沉沉的天,有淅沥小雨落了下来,寒风灌进衣领,祝绻缩了回去:“沈瑾瑜,我吊死在你府上你信不信!”

理直气壮拿走伞的沈昭终于良心发现,在马车上承认了这伞来历不明。

花锦:“今日的天色实在不太好。”

她好像是说天色,又好像不是。

花锦没有意想之中的难过,她只觉得身上的枷锁终于被解开,上回逃跑时心里的愧疚也消失殆尽。

到了燕王府,下马车时的垫脚凳早被雨淋湿了,方才花锦上马车时就险些滑倒,添云刚想伸手扶,就听见沈昭问:“可以抱你吗?”

花锦被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逗笑了:“如果妾身说不能呢?”

沈昭点点头:“那就得罪了。”

花锦撑开伞,沈昭拦腰抱起她下了马车,添云欣喜地跟上,看这鬼天气也顺眼了许多,只想接下来几天都下雨才好。

回了房,花锦身上居然半点没淋湿,倒是沈昭肩上没躲过。

沈昭将她放在榻上,花锦看着那把伞:“祝公子要记恨上我了吧。”

哪怕她强撑着脸上的笑意,还是掩不住失落,大约察觉自己笑起来太难看,花锦长长地叹了口气,失神地瞧着自己的手心:“原来这是一件这么简单的事。”

她煎熬了两世才敢做。

添云恰好推门进来:“热水备好了。”

花锦回过神来,看着沈昭身上被雨浸湿的部分,讪讪地笑了:“殿下先去沐浴吧。”

沈昭一顿,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但他没说什么,起身走了。

还是添云赞赏地朝她竖了个大拇指,才给花锦当头一棒。

她这和主动让沈昭留下一个意思。

花锦木着脸,等到沈昭换完衣裳过来,她逃似的跑去沐浴,本以为沈昭会识相地走人,但她慢吞吞回来,见沈昭正坐在她的梳妆镜前,把玩她的胭脂水粉。

花锦丝毫没客气:“很晚了,殿下再不走,杨嬷嬷该急了。”

沈昭不为所动:“雨太大了。”

像是为了应和他的话,窗外忽然劈下一道雷,将房里都照的亮了一瞬。

花锦看着沈昭冷硬的侧脸:“那雨这么大,殿下就别走了?”

沈昭点点头:“勉为其难。”

花锦叹:“妾身比起殿下,还是逊色许多。”

不过在春搜都是同床共枕,身边忽然少了一人的确不习惯,花锦没再多计较,她先上了榻,听见沈昭说:“据说也是在这样的雨天,陛下遇见了言淑妃。”

五皇子的生母,在坤宁宫还言语中为难过花锦。

陛下的江山是打下来的,花锦命还算好,在山河破碎的时候年岁太小,没受什么罪,没见识过那几年的尸山血海,人的脑袋都不值几个钱。

那时陛下还不是陛下,还有江山要打,换平日,他绝不会对任何女子动容,只不过刚巧皇后身怀六甲,身子羸弱,他刚结束一场战役,手上沾满鲜血,罪孽深重,不能近皇后的身。

陛下在此前有过两个儿子,只不过都在行军路上夭折了,他心中惶恐,怕把战场上的怨气渡给皇后腹中的孩子,因此十分小心谨慎。

这一谨慎,就让言淑妃钻了空子。

言氏婉转柔弱,比皇后让他体面的多,那时皇后也不是皇后,她只是一个刚巧嫁给要叛乱的皇子的大家闺秀,痛心夫君的好色与善变。

更痛心自己在最不合适的时机有了身孕。

长期颠沛流离地操磨与言氏的意气风发,以及陛下明目张胆地变心,都把生产时的皇后推的离鬼门关更近了一步。

她卧榻半年之久,陛下也不再需要她,言氏是比她更好的选择,当年夫妻之间的誓言就像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