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棺中先知
青铜棺椁的表面泛着水银般的冷光,陆远的手掌贴上去的瞬间,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那不是普通的冰冷,而是某种沉睡千年的金属记忆——无数细小的活字在棺面下蠕动,像被惊动的虫群。
\"这材质......\"苏晚晴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盯着自己映在棺面的倒影,那张脸正在融化。不是比喻——她的五官真的在青铜表面流动、扭曲,最后重组成一张陌生的男性面容。
顾瞎子的义眼发出刺耳的机械音,虹膜缩成针尖大小:\"电磁读数爆表了......这不是普通青铜......\"
棺内的活字突然暴动。
成千上万的文字碎片像被飓风席卷的沙暴,在密闭空间里疯狂旋转。陆远下意识后退半步,却看见那些活字在棺椁中央凝聚成一张人脸——高颧骨、深眼窝,眉骨处那道斜贯的伤疤他再熟悉不过。
\"爸......?\"
那张嘴开合了一下。没有声音传出,但棺面突然浮现龟裂纹路,活字重新排列成三行血红色铭文:
【校准系统本为囚笼】
【九鼎非器实为枷锁】
【铸文族裔皆为狱卒】
陆远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忽然明白父亲当年在活字陵深处看到了什么——不是宝藏,不是秘术,而是一个运行了三千年的残酷真相。
棺椁底部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那块熟悉的青铜残片缓缓立起,边缘变得锋利如刀,在棺内划出一道裂痕。暗红色液体从裂缝渗出,在空气中凝结成九枚造型各异的青铜钥匙——每一枚都是缩小版的鼎耳,表面刻着不同的象形文字。
\"这是......\"苏晚晴突然按住锁骨,她的钥匙孔印记正与第三枚钥匙产生共鸣。皮肤下的青铜纹路像被唤醒的电路板,突然亮起幽蓝色的光。那些光线在她皮下蔓延,最终在胸口形成完整的九鼎纹样。
顾瞎子突然拽住陆远的手臂:\"看钥匙内部!\"
放大镜下的鼎耳钥匙内部,可见精密至极的青铜齿轮在自行运转。更惊人的是,每个齿轮表面都刻着微缩版的人名——最新的一组里,陆远看到了张海峰的姓名缩写。
通道深处突然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九个青铜环中的一个突然停止转动,环体表面浮现出张海峰痛苦扭曲的面容。他的声音通过金属共振传来,带着诡异的电子杂音:\"他们......在拆解我的......骨骼......重铸神经束......\"
陆远一拳砸在棺面上。裂纹瞬间蔓延,棺内的活字如受惊的鱼群四散逃窜。父亲的面容再次凝聚,这次嘴唇开合间,一段加密的记忆直接灌入陆远脑海——
1981年长江委地下三层,年轻的陆沉舟浑身是血地跪在主鼎前。他手中的青铜残片正从鼎身剥离,鼎腹内传出万千人的哭嚎。黑暗中有声音低语:\"问鼎者永堕轮回......\"
记忆碎片突然中断。九枚鼎耳钥匙同时震颤,在空中排成北斗九星阵型。苏晚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血珠在空中化作九条细线,每条都精准连接一枚钥匙。
\"不是要继承系统......\"她擦着嘴角的血迹,钥匙孔印记已经变成灼目的金色,\"是要拆解它......\"
顾瞎子突然举起军工匕首刺向棺椁。刀刃接触棺面的刹那,整条通道的青铜壁开始渗出粘稠的金属泪滴。那些液体在空中凝聚成无数\"狱\"字,像子弹般射向三人。
陆远下意识用身体挡住苏晚晴,却见父亲的面容第三次在棺面浮现。这一次,那张嘴清晰地说出了三个字:
\"碎九鼎。\"
第二节逆骨之刑
通道内的青铜壁突然渗出暗红色的锈迹,像干涸的血痂般剥落。顾瞎子的身影从阴影中浮现,左眼的空洞里爬满青铜色的菌丝,那些细丝如同活物般蠕动,延伸至颧骨,在皮肤下形成诡异的文字脉络。他的右手提着一盏诡异的灯笼——灯罩由无数细小的活字拼接而成,每个字都在不停变换,时而篆体,时而甲骨,时而扭曲成无法辨认的符号。
\"你......\"陆远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顾瞎子的步伐不对劲——他的左脚每次落地,都会在青铜地面上留下一个发光的脚印,脚印里浮动着微缩版的九鼎图案。
顾瞎子没有回答,只是举起灯笼。昏黄的光线穿透活字灯罩,在通道壁上投下跳动的阴影。那些阴影渐渐凝聚成清晰的画面:长江委地下三层的秘密车间里,数十名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被按在青铜台上。他们的后背裸露,皮肤接触台面的瞬间,台面上凸起的活字烙印便狠狠压进血肉,烙下\"校对员\"三个凸起的文字。有人挣扎,随即被穿白制服的人按住头颅,将整张脸按进沸腾的青铜液中。
\"他们在批量生产校对员。\"顾瞎子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他指向灯笼光照范围的边缘,\"看环内壁。\"
陆远这才注意到,九个青铜环的内侧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最新刻上去的【张海峰】三个字还在渗出青铜液,而顺着环体往上看,越古老的环上名字越模糊。最中央的环上,第一个名字让所有人血液凝固——【姒九鼎】,传说中铸文族的初代领袖,名字下方刻着一行小字:【首任狱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