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06（完）
回家路上，唐佶宁看著驾驶座的人，绷著神色，握著方向盘的指腹泛著白，她都能感受到关域的紧张。
自从上回蒋碧对他说了那些话，关域就再也没有去过她家。一来是担心蒋碧内疚，二来是他总觉得自己准备不够。
虽说蒋碧已经多次透过唐佶宁邀他来家里吃饭，她想亲自道歉，但关域总是婉拒，也体贴的表示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让她老人家也别太介怀。
唐佶宁问过关域原因。
他总说：“等我状态再好一点。”
关域重新复诊后，在唐佶宁的督促之下回诊次数稳定许多，定期服药，也固定时间进行谘商。病情好转许多，就是偶尔遇到心烦的事，依然会失眠一整晚。
因此得知唐佶宁订下这顿晚餐后，他接连好几天都失眠了。她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也心疼。
“这件事比你考大学时还容易的。”唐佶宁抱著他的脖子，“以前也一起吃过饭啊，没什么不同。放轻松，就是大家和和乐乐的一起吃饭聊天，比你应对那些厂商还容易。”
关域见她这么绞尽脑汁地哄他，什么好听话都说出来了，也不愿她为难。
半晌。“嗯。”声线凝结在喉头，关域应了一声，表情可谓僵硬。
唐佶宁忍不住笑了出来，刚想松开抱著他脖颈的手时，男人倾身靠在她肩上，压了部分重量在女人身上。“再抱一会儿。”
她无可奈何，紧紧揽住男人的肩膀。
车子驶进停车格，蒋碧已经站在外头迎接了。
关域见了对方，礼貌的低头打招呼，提起手上的礼盒。
蒋碧一笑，“人来就好，快进来。”
进门，唐佶宁便闻见香气十足的饭菜味，刚想夸赞蒋碧的厨艺又更上一层楼时，发现唐宗霖也来了，腰上还系著围裙，端著最后一锅汤上桌。“时间真刚好，菜都好了，趁热来吃。”
几人客客气气的入座。
唐佶宁替大家都倒了梅子酒，关域晚点还要开车，于是她推给他了热茶。见状，唐宗霖说她小气，拿了玻璃杯替关域斟满了酒水。“叔叔待会替你叫车啊。”
“爸，你别一见面就灌人酒。”
“这可是我私酿的好酒，让我未来的女婿先尝有什么不对？”
“什么未来女婿啊”唐佶宁热著脸，说话的声音逐渐低下，摆放碗筷的动作都有些慌乱。
关域低声说著没事，拉著唐佶宁坐下，礼貌地接下唐宗霖递上前的酒杯。“谢谢叔叔。”
这顿饭比想像中轻松许多，或许是多了唐宗霖。唐佶宁觉得她的爸妈比他们都紧张，偶尔夹菜时两人的动作一致，双方各自一顿，接著便收回手。
再次的默契，让两人都有些无地自容。
这时候唐佶宁总会偷笑，“妈想吃这道菜啊。”她夹给蒋碧，“爸也吃点啊。”接著夹给唐宗霖，惹得两位老人家脸红。
饭后，唐宗霖自告奋勇地说要洗碗，顺道拉著关域一起，赶著母女去客厅吃水果。唐佶宁就看著两位高大的男人挤在厨房，一人刷碗，一人擦碗，画面很有趣。
母女两坐在客厅，两人已经有一阵子没有这么面对面单独相处。蒋碧双手交扣，神色一直处于不安。
唐佶宁见她愈来愈蜷缩的背，刚想开口时，蒋碧说话了。
“对不起。”
“妈，妳不用这样子”唐佶宁知道她仍然愧疚，“关域也希望妳别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我知道妳怪我，从我当年坚持要妳回国时，妳就在怪我了。”蒋碧垂下眼，“可是妳一直都很听话，知道我们离婚后妳也什么都没问，就这么和我生活。即便后来知道缘由，妳也没有选择抛下我，而是用著最平常的心态与我过日子。”
蒋碧的语调开始哽咽，却还是坚持说完。
“妳还小的时候，我总和妳爸说，也不知道妳这个性出去外面会不会吃不了苦。可能受了一点委屈就得回来和妳爸哭诉，谈了恋爱若是遇到不好的人会不会不敢和我们说，就在外面偷偷的哭？”蒋碧笑了一声，“谁知道妳却是我们一家最勇敢的人。”
唐佶宁睁著红了的眼眶，耸肩道：“我也很意外。”
蒋碧说：“我确实太自私了，各方面都是，我无从辩解。”她自嘲，“试图让妳远离这些曾让我感到痛苦万分的事，我以为这么做是保护妳，却没想到我从头到尾只想到我自己。”
她担心孤老终生，害怕直到死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当初和妳爸离婚，就是为了别互相耽误。我以为我能借此赎罪，却没想到在无形中给了妳这么多压力。”蒋碧低头，“妈妈真的对不起妳”
唐佶宁上前拉住她的手，阻止她再弯下去的腰。“妈，我根本就不怪妳。”
蒋碧落泪。
“我知道一段感情得来不易，妳和爸是这样，我和关域也是如此。”她说，“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想法。很多事也并不是非黑即白。既然如此，妳的人生就更不是我能批判的。”
“无论妳选择什么样的路，只要没有人身安全的疑虑，身为家人的我都应该给予支持。”她抽了卫生纸给蒋碧擦泪，“妳已经为了妳做的错事负责，剩下的日子该为自己想一想。”
蒋碧扶著额，缓缓闭上眼后点了头。唐佶宁笑她一把年纪了还哭哭啼啼，用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的同时，自己也掉了眼泪。
唐宗霖和关域在庭院抽著烟。唐佶宁推门出来时，两人的对话也告一段落，同时回头看她。
唐宗霖熄了烟，“我进去看看妳妈。”
唐佶宁点头。待唐宗霖进去后，她偎著门框，挑眉问著眼前的男人，“我爸和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