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1 / 2)

第109章

后来的某一天,徐夫人问起女儿关于那一天的情景,为什么在那种状况之下仍选择把真相告诉那个人。

“或许他是有些阴晴不定,手上沾了很多鲜血,但他的心底仍然有一条底线存在,我不能评判他的好坏,否认他做过的事情,但是至少他做得坦荡。”

“他没有错,他从一出生起就被人推着走了一条最艰辛的路去证明自己,他应该知道那些秘密,而不是在最后被人告知。”

顾然处理外务一向得心应手,哪怕在最慌乱最悲伤的昨晚也强忍着一切心绪,镇定的安排了众人的去向,而今却被京城的密报和徐瑾的证据,一前一后,一惊一震,炸得失去了以往的分寸。

先是飞鸽传书带出了今日众大臣逼宫见到了皇帝和皇后,皇帝已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而苏皇后却传陛下口谕,将皇位传给了怀王朱墨,而后遭到了亲儿子的拳打脚踢,生死未知。

就在所有大臣心绪未定的时候,礼部左侍郎张恒远突然站出来交代怀王朱墨并非先太子妃之子。

当年先太子妃张氏在先后宫中产子,其母张老夫人一并在场,那孩子一出生就脸色铁青没有气息是个死胎,一切都是唐侯爷筹划多年妄图欺瞒皇帝,以私生子冒充皇室血脉。

这一番变故打得众人措手不及,也让顾然看到了苏子义的老谋深算,或许他早就计算到了皇帝的每一步,提前祭出了张侍郎这张牌,抹黑怀王身世,这样谁也不能与大皇子争皇位。

直到那一刻顾然都没有怀疑过朱墨的身世,能让他母亲安昌长公主都没有提出反对而封王的人,这身份绝对确认无疑。

然而转眼真相就是,不知何时出去回来的徐瑾三人,在一只猴子郑重的目光下,把一串红宝黄金璎珞和黄色蚕丝布交到了顾然手上。

徐瑾走了,她要洗去一身泥巴。

朱墨走了,反正这些都与他无关,现在就更没关系了。

阿乐也走了,它需要休息,更需要一条新链子来慰藉它的小心灵。

徒留下顾然一人在打开后,颠覆了他以往所有的人生。

明黄色的丝绢布,右下方盖着一个红色大印,里面是八个鲜红的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旁边还有一个小印,“永璧”。

满目铁画银钩的字体叙述了一代帝皇深深的痛苦和无奈,当年的真相缓缓展开。

先帝泰和,字永璧,在痛失长子长媳后,嫡长孙早产出生呼吸不畅、满身通紫,命在旦夕,而朝廷内暗涌不断,为保长子血脉,泰和帝亲自求上皇觉寺道济大师勘破天命。

在道济大师付出一眼失明的代价下,改动长孙命格,恰安昌长公主与驸马携子回京途中,长子染恙不治身亡,随将长孙托付于长女安昌,隐于勋贵。

泰和帝深知自己身体状况不良无法长久,为防止有心人在长孙平安长成之前挖出秘密,另安排心腹唐恩平并原坤宁宫宫女于秋月,另于外抚养一子为替身。

所有的一切在顾然脑中仿佛一幕幕、一场场的轮换着,他仿佛看到了哀痛欲绝的泰和帝,还有满脸坚毅的母亲。

手掌中的璎珞似乎还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触感,但顾然却潸然泪下。

在你不知道看不见的时候,有无数人为了你付出代价乃至牺牲。

顾然人生中第一次动摇自己是否值得他们这样做。

而此时正在长安城皇宫内布置下手的广陵侯苏子义站在高高的白玉台阶下,,每一阶都站着锦衣卫。

从此处眺望,皇城内外气势磅礴,至高权利尽收眼底。

“你做得很好,这天下有舍才有得,站在上面往下看,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苏子义对于张恒远在殿内的表现非常满意,唐墨是真是假不重要,他说是假的,那就是假的。

明靖帝以为那样就可以摆他一道,实在是太愚蠢了,当年他能把他送上皇位,如今也可以把他拉下来。

这一份血脉对于他苏子义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庶”字而已,容他喘气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苏子义两步之遥的后面,张恒远面无表情的恭敬站着,淡淡日光下,眼角是一道道深深沟壑,发顶已然是一片白色。

前面人转过身拍拍他的左肩,“本侯都记着,待功成一日,这内阁必有你一席之地。”

声音随着呼呼风声越飘越远,石青色的官袍在长长的甬道上,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双眼无焦,无悲无喜,走着一段早已无法回头的路。

初一拿着一块帕子正轻柔的擦拭着小姐湿漉漉的青丝,偶尔擡眼看到小姐闭着双目,仅微微蹙起的眉心显示出她的思绪不平。

徐瑾虽然揭破了顾大哥的身世,但没有立时探查顾大哥的心情,有些话只有顾侯爷和顾璨可以说,要是长公主还在就好了。

顾然的身世跌宕起伏,那唐墨就真是一言难尽了,原本遭人遗弃的婴儿被人养成一个替身,幸或不幸,谁也说不清。

徐瑾缓缓睁开双眼,突然想起了道济大师,原来大师替先帝守口如瓶二十年沉寂在寺庙之中,或许是早料到了这一天,勘破命运的代价。

泰和帝生前布置了那么一大盘棋,可不是为了让嫡长孙做个普通世家子的。

也正因为顾大哥,她和顾璨才会相遇相知,仿佛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

这一切终究会有结局。

“小姐,小姐,秦毅他们回来了,还有顾侯爷。”

如娜依旧是咋咋呼呼的性子,庄内紧张的气氛倒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这也挺好的,徐瑾一口呼出心中纷纷烦扰,露出隐隐的梨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