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小别胜新婚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干始元年,洛阳。
仲夏时分,蝉声如沸,暑气熏蒸,畏热的荷衣早搬去了濯龙园。
别人午后小憩时,她总无所事事,哪怕出阁了亦如此。
这些时候轩郎不在京中,她愈发觉得白日漫漫,不知所终。
先帝驾崩才一年多,也不敢随意开宴或召歌舞助兴,她便找了些水性不错的宫女,陪她在清凉殿嬉戏。
这日和往常一样,众人都着贴身短衣,正在清池中戏水打闹时,忽听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尚仪女官领着一队宫女,穿过重重帷幔到了池畔,擡头只见碧水中游弋着十多名妙龄少女,个个藕臂粉嫩,玉腿晶莹,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是皇后,只得硬着头皮见礼,正色道:“陛下回来了,请皇后速速更衣见驾!”
池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宫女们争相爬上岸,手忙脚乱的穿衣绾发,唯恐御前失仪。
荷衣到底是皇后,不能和她们一样仓皇无措。
她假装冷静,慢悠悠地游到池边,仰着一张清水出芙蓉般的素面,半信半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众人齐刷刷跪了一片,女官垂首道:“不敢欺瞒皇后,陛下两刻钟前就回来了。”
“怎么不早说?”荷衣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拍了把水花,难怪她今天这么燥,原来是阿兄回来了。
“陛下怕打扰您的雅兴……”女官低声道,一面使了个眼色,身后宫女立刻上前搀住荷衣,七手八脚地帮她擦身绞发,更衣理妆。
荷衣急不可耐,连声催促道:“快点,快点,不用敷粉,一会儿出汗又花了。这个别戴了,这个也不用穿……”
“娘娘稍安勿躁,至尊面前不可失礼。”女官见她连披衫也丢开,忍不住劝谏道。
“我在他面前,失礼之处可多了去,”荷衣胡乱蹬上珠履,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道:“你们管得过来吗?”
众人窘迫不已,俱都羞红了脸。
荷衣揽着藕丝裙飞奔出水殿,正要问宫人陛下在何处,却见久违的冯珂站在出檐下,忙唤道:“冯侍中……”
冯珂躬身一礼,笑眯眯道:“陛下在楼上。”
荷衣连忙折身奔向楼梯,噔噔噔跑了上去。
楼上开阔轩敞,四面湘帘半卷,纱幔低垂。
光影错落间,依稀可见云母屏风后的矮榻上倚着一人。
荷衣心头砰砰急跳,正欲除掉鞋子去吓他一下,不料刚蹲下身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搂住,倏忽之间就被抱离了地面。
熟悉的气息侵入肺腑,她激动地尖叫起来,回身一把搂住他大声道:“阿兄出趟远门居然学坏了……”
那张朝思暮想的笑颜撞入眼帘时,她不觉噤声,擡手轻轻抚触着,眸中柔波微漾,一时竟有些痴了。
轩郎倒是一贯的从容,抱着她掂了掂,寻思道:“居然变轻了?我不在的时候,一定没有好好吃饭。”
荷衣立刻抗议,挨着他的胸膛蹭了蹭,粉唇微嘟,媚眼如丝,腻声道:“是不是胖了许多?”
轩郎玉面微红,将她安放在屏风后的贵妃榻上,自己却不坐,而是半跪在地毯上,两手握着她的肩,眼神贪婪而渴切地端详着,像是要将她从头到脚都刻在脑海中。
荷衣被他瞧得心慌意乱,口干舌燥,双颊不觉滚热,羞涩道:“阿兄,你在看什么?”
他的手从她臂上滑下,轻握着她的双膝,秋水般澄澈的黑眸中泛着潋滟的笑意,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荷衣两耳嗡嗡,愈发无措,正局促之际,脑中灵光一闪,索性脱下短襦抛到一边,挺了挺胸落落大方道:“还想看什么?”
轩郎微愕,擡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髻道:“你整天都在想什么?”
“想你呀!”荷衣倒是坦荡,双脚轮换着踩落珠履,起身解开繁琐的五色宫绦,褪下藕丝裙,笑嘻嘻道:“我一想你就浑身发热,只能天天泡在水里。”
她旁若无人般宽衣解带,只剩下杏色抹胸和浅紫纱袴才罢休。
轩郎眼前一亮,有些迷醉地欣赏着她天真的媚态,不觉轻叹道:“真美!”
“你说这个?”她凑到跟前,指了指抹胸上精致的绣纹。
他望着快要贴到鼻尖的粉桃,笑得不能自已。
荷衣还在装傻充愣,欺到他怀里追问:“什么美?”
“你呀!”他一把搂住怀中玉人,指尖温柔而克制地描摹着她的眉眼和轮廓。
“白天美还是晚上美?”她握住他的手,小犬般嗅了嗅,心下暗暗称奇,这个人的耐性怎么如此好?数月不见,回来后第一件事不是看她,而是沐浴更衣?
这大热的天,不仅身上没有半点汗气,就连手都是干净清爽的。
“此刻,是白天还是晚上?”他含笑问道。
“黄昏。”她眼中腾起迷蒙的水雾,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面上笑意愈深,低下头在她颊边啄吻了一下,附在她耳畔柔声道:“白天衣服美,晚上衣衣美。”
他温热的气息拂在耳后肌肤时,荷衣浑身一酥,轻轻蜷缩了一下,拽着他身上的碧罗衫,娇声道:“我想看晚上的轩郎。”
“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他向来矜持,哪怕在床笫之间,也甚少裸裎相见。
她蹬了蹬腿,闹腾道:“我就要看。”
他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道:“待会儿看到了不许笑,否则我就要好好罚你。”
荷衣纳闷道:“我为何要笑?”
他坐直身体,慢条斯理地解下了外衫,随意挂在腰间,并未理会,却珍而重之地将内衣脱下折叠好,平放到了一边。